晚上,鄒先生讓他的徒弟們把他抬到了外麵,仰頭看著滿天星光,他喃喃自語:“老天保佑,玉成此事,老朽死也無憾了!”
腳步聲響起,那醜臉人出現在他身後,他淡淡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鄒先生,輕聲說:“師父,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冒險?如果那西域的商人不能把寶物送到皇上手裏,咱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鄒先生重重歎口氣,道:“世事難料,如果留在爪哇等他們的國王給皇上進貢的話,還要等一兩年,這一兩年內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發生,眼下隻好走一步是一步了。”說完,他陰險地冷笑一聲,道:“出乎我意料的是,從前在劉定一手下做事的沈萬三居然也來了爪哇,看到他時,我還當是殺星追到了爪哇。不過,也多虧他,不然我也不一定能選定這個薩克做我的一步棋。這步棋走出去,就不能收了,聽天由命吧。”
醜臉人道:“師父您受的屈辱,做徒弟的死也不會忘,師父您放心,隻要徒弟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過那幫人!”
鄒先生滿臉怒氣,猛地一拍扶手,牙齒咬得微微有聲,但卻沒有說出來一句話,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明天去找薩克,告訴他,我要坐他的船回大元,上了船才好走第二步棋!”
爪哇屬熱帶氣候,酷熱難熬,讓沈萬三很不適應,雖說晚上天氣涼爽了不少,但是,他還是大汗淋漓,不管怎麼扇扇子,都熱得喘不過氣來。不過,現在他更關心的不是自己舒坦不舒坦的問題,而是安賽魯忽然向他提出的那個很讓人感興趣的事情。
這個安賽魯看似膽小怕事,實則並不甘心在別人手下幹一輩子,他剛剛聽沈萬三大談鄒先生當年如何風光,如何是宮裏的座上賓,心思馬上活泛起來。回到住處之後,怎麼想都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如果自己爭取一下,說不定就能擺脫薩克,自立門戶了。
有了這個想法,安賽魯怎麼也睡不著,他居然大半夜把沈萬三找出來,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從最初的驚異中反應過來的沈萬三很平靜地說:“你就不怕我把你給出賣了?”
安賽魯笑道:“我怕,所以才把咱倆弄到一條船上,這是你們漢人的話,我經常用,還有一句話叫‘一根繩上的螞蚱’,這兩句話是同樣的意思。我和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咱們兩個要合作。”
經過一番商議,一個周密的計劃產生了。但是,沈萬三是什麼人,他自然不會聽從安賽魯的擺布,答應配合安賽魯暗算家主的同時,他已經開始為自己做打算,他的眼光比安賽魯看得遠,所以他這個計劃也比安賽魯的要大很多,“我要先答應他,就他的鍋下我的麵。”
“你去說服鄒先生,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他跟我們的船走,我去說服我家主人。”安賽魯道。
沈萬三點頭道:“好。”
鄒先生本來就想乘薩克的船返回中土,沈萬三還沒有去勸說,鄒先生的使者就已經找到了薩克,並且說了想坐船回去的事兒,薩克當然樂嗬嗬地答應,起碼表麵上是這樣。安賽魯卻以為沈萬三在背後出了力,對他更加刮目相看,自覺找到了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幾天之後,石穀泰的貨物置辦得差不多了,按照他來之前的想法,爪哇不過是一個彈丸小國,來這裏頂多置辦些香料,可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現在的爪哇已經今非昔比,各國商賈帶著一船一船的貨物,沿途售賣,隻要順路的,都會來爪哇,能出賣一些是一些,慢慢在爪哇形成了一個不小的集散市場,已經不是當年那種“順路一趟”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