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3)

王老先生有塊地呀,咿呀咿呀喲——

要在地上蓋大樓呀,咿呀咿呀喲——

請來建築師,全交人處理,

這裏量、那裏敲,動了工、成大樓。

王老先生有大樓了,咿呀咿呀喲——

“老王,恭喜啊,樓仔厝總算蓋好了啊!”大樓完工之際,左右鄰居紛紛跑來跟老王道賀,每個人臉上都掛滿羨慕神色,其實是歡欣以後不用再聽到任何施工的嗓音,也不須再呼吸滿是灰沙塵士的空氣。

“謝謝!謝謝!”老王笑著和各位鄰居道謝,但心裏可是不斷地直犯嘀咕。

搞什麼鬼!他好好的一塊地本想蓋成現代化的大樓來賣,誰知道那個天兵建築師不曉得是怎麼設計的,竟然把他完整的一大塊地硬是分成兩小塊!?一條礙眼的防火巷由正中間一刀劃開,當場變成兩幢相望的“袖珍型雙子星大樓”,樓高隻有四層。

看著那條兩臂寬的防火巷,他的心簡直在倘血,而且血流不止。

都怪他太相信那個“兩光”的建築師,把所有的決定掉都交由他來負責,才會搞成這個樣子;早知道讓他把防火巷擺在最左邊或最右邊不挺好?擺在這中間成什麼樣子!?

事實上也怪他太放心了,連施工時都不曾來查看過,搞成這個樣子也怪不了別人,要不是那建築師是經由他拜把好兄弟介紹的,自己大概會謹慎點吧!?

哎——原本預估的每戶四、五十坪居家型的豪華住家,因為那條礙眼的防火巷的介入,現在每戶成了不到二十坪的套房,又因為建坪的關係,不能蓋超過四層樓,可是這種半大不小的坪數連小家庭都住不下,現下看來也隻能租給單身男女了。

老王委屈的歎氣兼撇嘴,把帶來的鞭炮掛在竹竿上燃放,好討個吉利。

隨後老王便晃到書店買了現成的紙筆,在一張A4大小的紅紙上,用黑色麥克筆寫了個大大的“租”字,當然,免不了加了些條件之類的文字;下麵四分之一的部分則用刀片切割成流蘇狀,寫上自己的聯絡電話,之後悻悻然地將紅紙貼在大門上

嘿!吉屋出租嘍!

第一章

衝個溫涼的澡後,沐沁汶走回客廳嗑完洗澡前衝泡的泡麵,然後便舒服地窩在客廳裏的懶骨頭裏,滿室充斥著慵懶的藍調音樂,舒服得令人想睡。

就在她渾身酥麻得連半點移動的欲望都沒有時,耳邊卻斷斷續續傳來惱人的細微聲響,不很大、也不很小,剛剛好讓人無法安心入眠,挑釁她敏感的聽覺神經,令她不得不睜開眼尋找聲音的出處。

她住在這棟公寓的四樓,上層就是頂樓了,她記得老實的房東老王並沒有在頂樓上加蓋鐵皮屋之類的違章建築,也就是說這聲音不可能是從樓上傳來的了。

既不是樓上傳來的,更不像是由樓下傳出來,那這奇怪的聲音到底由哪兒冒出來的呢?她有點毛骨悚然地左右環視,最後,視線停留在客廳麵對防火巷的那扇大窗上。

會是它嗎?聲音會是從那兒傳來的嗎?她咬咬唇,終究耐不住好奇地緩緩走近那扇窗。

由於室內點燈造成反光的關係,窗外是一片漆黑,但看得出來對麵樓層的燈是亮著的,而且恍惚間仿佛有個人影站在窗邊。

那裏有人搬進來了嗎?她住進這裏已經兩個禮拜了,不記得對麵公寓的那個樓層曾亮過燈。

拉開窗,還來不及看清心中的疑慮,她的前額便結結實實地被某種物體打中;她悶哼了聲,下意識撫著額際低頭尋找攻擊她的凶器,然後在腳邊找到一塊淺灰色的軟質球體。

“抱歉,我沒想到會打到你,真的很對不起!”她莫名其妙地撿起那顆球體,才在上麵捏出一個凹陷的指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便由窗戶外麵傳了進來,她的注意力倏地又被拉了過去。

“那是黏土,會不會很痛?”男人在相距她兩臂遠的那扇窗口向她揮手,她眯起眼想看清他的臉,可惜近視三百度加上逆光,使她看得並不清楚。“Sorry,我隻是想跟你打個招呼。”

他頭一天搬進這幢新公寓裏來,任何休閑娛樂的電器都還來不及買,實在無聊得差點沒抓蚊子來辨雌雄,正當耐不住寂寞想溜到外頭去晃晃時,恰巧看到隔著防火巷的對門窗戶裏亮著燈。

燈亮表示屋裏有人。他一向認為敦親睦鄰也是件滿重要的事,況且手邊正好有用剩的油性黏土,便手癢地將它揉捏成一坨坨小球體,拿來丟擲對麵的窗戶,想借此引起新鄰居的注意,不僅可以打發時間,最好還可以順便聯絡、聯絡感情。

連續丟了好幾球黏土,可惜都遭到陳屍防火巷的悲慘命運;剩下最後這一小坨,他原本想說丟完就算了,沒想到對方突然打開窗戶,更無巧不巧地扔中她的額頭,這下倒顯得有點弄巧成拙了。

“沒、沒關係,井不是真的很痛。”隻是額頭上恐怕會留下一個球狀紅印。“你是剛搬來的嗎?”脫口而出後,她有點沮喪,這不是白癡問答題嗎?不然他在那裏做什麼?唉,真是豬腦袋!

“是啊!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我叫熊煜熙,很高興認識你。”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但她依然完全看不清楚。

“呃……我是沐沁汶,請多指教。”應該先介紹自己沒錯吧?畢竟對方已經主動地告知姓名,這是社交禮貌。

“木?木頭的木?”男人問道。

“呃,不,是水木沐、水心沁、水文汶。”她不由自主地解釋道,因為很多人都搞不清楚她的名字怎麼寫,因為諧音的字實在太多了。

“很特別的名字,你的命裏缺水麼?”男人的聲音又充滿笑意。

“嘎?”她一愣,從沒想得那麼深入。

“不好意思,我似乎問得太多了。”男人聳聳肩。他隻是依中國人命理學上的常理判斷,並無心探人隱私,或許這個女孩也會忌諱這個。

“沒、沒關係啦,我自己也沒注意那麼多,大概是吧?”這個名字是爺爺取的,她並沒有特別去對號人座。“你的名字也很特別啊!”姓熊?特別又有趣,他是自己第一個遇到姓“熊”的人。

傷腦筋,光是想到那個姓氏,很容易便聯想到那種動物。她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既然看不清他的長相,倒是可以依姓氏來揣測他的五官,這讓她有很大的想像空間……

噢!老天!她有種惡作劇的罪惡感!

“是啊!如果你是命裏缺水,那麼我的命盤裏就是少了火,所以才會三個字都帶火。”男人似乎沒發覺她的心態,一逕地站在跟她窗邊攀談。

“你似乎……滿喜歡研究命理學?”不就是個名字嗎?他想那麼多不挺累人的嗎?

“也不是,隻是依常理推斷罷了。”男人再次聳肩,她發現他好像滿習慣這個動作的。“你搬來這裏很久了嗎?”

“才兩個禮拜。”這是新大樓,她能搬來多久?

“這樣啊!”男人點了點頭。“那表示我們還滿有緣的嘛!”

“呃……”這該怎麼回答?說是嘛,好像不夠矜持;若說不是,又顯得太拒人千裏,她索性閉嘴來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