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像老家的那口老井。死寂的水麵上映著一張令他驚悚的臉。
這些天來,錢仕達老做同一個夢。
恍惚中,自己坐在飛機上,經過那口老井,透過舷窗向外望去,那口井清清楚楚,周圍是四條光滑的小路,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井”字。
突然,飛機徑直向下墜去。錢仕達一陣驚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從飛機上掉了下去。這時,飛機卻又恢複了正常,拋下自己飛走了。他感到自己就像一枚無助的樹葉,飄呀,飄呀,最後竟飄進了古井中,井水冰涼刺骨,那張驚悚的臉沒了,卻從井底伸出一雙巨手,死勁地往下拽他。
也就在這時,他被嚇出一身冷汗,從睡夢中醒來。
不會是自己做的那些事露出了馬腳?
不可能。他前思後想,一遍遍安慰自己。
自己在大大小小的職位上,做事一直謹慎小心,滴水不漏。幾十年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怎麼會在即將安全著陸時翻船呢?
可是夢中接連出現的那口老井,是凶還是吉呢?
這些年,他在仕途上混得並非一帆風順。多少次,他就像行走在鋼絲繩上的舞者,戰戰兢兢地躲過了對手設下的一個個陷阱。同時,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挖空心思,使盡手段為對手布下一個個陷阱。每當看到一個個對手,紛紛敗在自己腳下,他越加變得冷酷和貪婪。
他總將自己比作隱藏在陷阱深處的一條蛇,隨時都會向侵犯的對手致命一擊。
同僚都說他像個不倒翁。自己或多或少感到一絲得意。
多少次,他也曾被噩夢驚醒。可從來沒像現在的夢這樣,那口老井就像一條甩脫不掉的巨蟒,糾纏著他徹夜難安。他患上了失眠症。右眼皮也開始跳個不停,跳得他心煩意亂。
老婆有些驚惶,不住地嚷嚷著右眼跳災。他雖然嘴上罵著烏鴉嘴,心裏卻隱隱感到一絲不妙。
最近,局裏突然來了幾個陌生人,背地裏好像在調查什麼事情。處事一向沉穩的他,繃緊心弦,就像一隻井中之蛙,苦苦地做著擺脫和掙紮。哪怕一點蛛絲馬跡都使他心驚肉跳,苦思著應對的辦法。
錢仕達終於病倒了,住進醫院。
那口老井依舊惡魔一樣死死糾纏著。他徹底崩潰了,近乎精神失常,整日歇斯底裏地喊著,快,快給我填了那口井。
守在身旁的人聽到這話,都有些莫名其妙。
一天早晨,趁家人一時疏忽,錢仕達偷偷溜出了醫院。
也許是鬼使神差,他竟搭上了去老家的車。
黃昏時分,當他的雙腳一踏上老家的那片黃土,就發瘋似的深一腳淺一腳,沿著那道道白菜溝走去。沒多久就發現,有一處塌陷下去了,看上去好像一口廢井。
就是這兒!那口井瞬間在他腦海中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