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獨自閉目休息
夜鷹始終溫柔地看著我
夜鷹始終端坐我的麵前
隻是有時伸展著寬廣的翅膀圍繞我飛舞
夜鷹始終盯著我
直到我沉入夢鄉
夜鷹寬廣的翅膀帶著我在夜中飛舞
我睜開眼看到那隻夜鷹端坐在山坡溫柔地看著我
夜鷹一直陪著我起舞
不論我走到何處
我漸漸發現夜鷹已將我的一生占據
從我睜開眼看見它到我閉上眼不見它
從太陽在東方升起到太陽在西方落下
蝴蝶陰陽歌
牧 蝶
我們在亞歐大陸地深處建一個花園
我們放養一群蝴蝶
這些蝴蝶如我們的夢般安詳
我們以此來昭示我們的生活
這些彩蝶從四麵八方湧來
它們在花園中繁衍生息
我們將花園中遍植名花
讓它們在其間自在飛翔
我們同蝴蝶在花園中穿行
我們已不知道誰是誰
這些蝴蝶將從這裏飛向四方
我們的蝴蝶將遍布亞歐大陸地
雨 蝶
雨蝶在黑暗中飛翔
這雨蝶不是白色
這雨蝶一定是淺黃或粉紅
這雨蝶從黃昏出現，在黎明離開
雨蝶飛滿黑色的夜空
這雨蝶隻在一個地方停留
這雨蝶隻朝一個人飛翔
雨蝶從一個秘密的處所升起
雨蝶在黑暗中一直朝我飛翔
雨蝶一直在尋找一個進入我夢的入口
雨蝶永遠都不會抵達
鷓鴣陰陽歌
鷓鴣（陰）
我們親手將自己養的鷓鴣殺死
鷓鴣在地上撲棱著翅膀
從此我們遠離家園
我們在寒冷的冬夜想起童年養的鷓鴣
我們想著鷓鴣憂鬱的眼神
在遠方我們痛哭流涕
我們常常想起我們的鷓鴣
蠶將絲吐盡，蠟將淚流幹
我們的鷓鴣將再不會回來
鷓鴣（陽）
你已遠在天邊
我已不在故鄉
我們在同一個夜晚想起小時候一起養的鷓鴣
鷓鴣在四合院中飛旋
我們不知鷓鴣在想什麼
我們此時在同一個冬夜想起鷓鴣
我們閉上眼睛相思
兩隻鷓鴣從月上降下
我們的手中各有一隻
風陰陽歌
長風歌
她踏著藍色的火焰向我走來
她的身後是長風
風從她的嘴中來
風穿過我的胸膛
我們在風中飛舞
我們在河的兩岸行走
風從河的兩岸隨來
我總從你藍色的火焰看到你內部熊熊燃燒的火
長風三次吹向我
三次都貼著皮膚繞過
我在夜晚三次醒來
總感覺長風在黑暗中向我吹來
風紗帳
我們乘坐白雲抵達午後山崗的風紗帳
所有的風都向我們吹，所有的火都在我們內部燃燒
這帕米爾山巔狂野的風紗帳
大風鼓起我們白色的風紗帳
魚在空中遊過，燕在地上升起，我們在雲中遊弋
我接近你從腳開始，從皮膚開始
在火的入口處抵達終點
你這隻白色的野天鵝將四翼伸展
這午後狂野的風紗帳，我們唯一的樂土
大風源源而來，我們一直在雲之顛
雲從四麵聚集，日益厚重，雨就要來臨
那一場午後的雷陣雨啊
那一場雷陣雨後萬裏晴空，我們躺在風紗帳
這大風鼓噪的風紗帳啊，我們來世前生都無法割舍的唯一
去處
土陰陽歌
麥地山崗
星星升起，夜晚降下
你引導我走入麥田深處的山崗
我們靜靜地擁抱
所有的風都吹向我們
我們俯視麥田
一隻黑色的鳥在麥浪中掠過
消失在山中的暮靄
樹林深處誰家的燈亮起來
犬吠不斷的是誰住的村莊
誰家如波浪般起伏的麥子就要成熟
山間升起的大火是誰的秘密
夜靜靜，我們在山崗旋轉
我盯著遠處山間的大火
你卻轉向我的深處，將我遮蓋
大火中升起的煙進入雲
在你的推動下，我漸漸離開大地
讓我今生落在何處
夜深沉，你在後麵教我如何在田埂間穿行
麥穗上的雨水打濕我們的衣服
穿過最後的麥地
前麵就是燈火通明的村莊
麥地之火
我們將金色的麥地點燃
火在麥地中升起
土在麥地中沉落
我圍繞麥地緩步行走
人們都蹲在麥田守望幸福
我獨在麥田等待死亡
麵對這一望無際的黑色煙霧我如何自拔？
這些金色的麥子在風中散發出芬芳
天地在風中慢慢咀嚼
麵對麥地之火我們終於安靜
我們死後也將如此芬芳
火陰陽歌
火 居
一切從這裏開始，一切從這裏結束
這裏是從二十四個方向聚集的火的形狀
唯一一個永恒的居所
就像幸福本身一樣我安坐其中
在遠方我們看到世界，在光的形態中漸次明晰
我們在火中飛翔，秘而不宣
我們在進行一場三個世界長的巡遊，現在是第二個
我們在光明中降臨，在光明中離去
我們的一生一閃而過
在燃燒中不可能有憂愁
我們在火中飛翔，秘而不宣
火 影
火自八個方向聚來
火在四個方向顯現
這一切都因為我
火在中心燃燒
溫暖向四周擴散
我們為此向火聚攏
人的一半在火上一半在火下
我的歸來與離去都因為火
人的存在和消失都在火的兩側
雪陰陽歌
大 雪
一切從這裏開始
一切從這裏結束
所有的都是一樣的
一切遲早會回來
一切遲早會離去
我們都不必關心
故鄉在蠱惑我們
遠方在牽掛浪子
雪在此時此地鋪滿我們的眼前
血 雪
紅色的雪落滿大地
這世界為冰所覆蓋
我們因此傷痛欲絕
我獨自在一個人的庭院痛哭
無處覓食的鳥群停在雪中看著我
我們在這血雪中無處逃生
我隻是在紅色的雪中嚎啕大哭
我再也無法到達大海
我一個人被淹留在亞歐大陸地中心的血雪中
春陰陽歌
大 春
我坐在亞歐大陸地上
綠色的草從地下升起
綠色的草結成座椅
青草座椅將我托起
我在青草的簇擁下微笑
我看日從東方升起，從西方落下
在亞歐大陸地上青草在想花朵，我在想月亮
我在亞歐大陸地的中心迎風微笑
風中有花朵的味道
月亮就在今晚的夜色中
我知道春天就在此刻穿過我飛向整個世界
鴆 春
我撕開天空
一隻黑色的巨鴆落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