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和西方的愛恨情仇:九個龍子與九個繆斯的洞房(六十闕)(2 / 3)

風從我們升起,在我們落下

大高地上大風吹過

我們看到草下的黑石

我們在風中默默無語

所有的風都經過我們吹向遠方

大高地上的風不止息

我們在風中聽風低語

這大高地的長風會從四個方向抵達大海

雨或天意:唯有你永遠大公

雨緣雷電而下

我到雨中行走

所有的人都已離我而去

唯有你在我身邊靜靜降落

我仰頭看著大雨自宇宙落下

雨貼著我的身體而下

所有的人都趨利避害

唯有你,不論如何都在每個人身邊

我伸手捧著雨水

所有的人都想害我

隻有你不論如何都隻是靜靜降落

我撲倒在大地將雨水擁抱

我的淚水和著雨水而下

春別賦

你騎著春風向東方去

我站在春風留在西部

我們在春天的兩端相望

我站在舊年中目送

你會在新年中返回

我們在年的兩端一起冥想世界

滿天都飄著種子

我們一同伸手去抓

不必管冬天和夏天

在春天我們都會如意

泛火車站

火車從東麵來,向西麵去

火車留下你,帶走別人

火車站是從天而降的巨鳥

所有的人都在她的雙翼下幻想

這裏人來人往,卻從來沒有人住下

火車站是一隻空虛的鳥

她落在這裏是宿命,再也離不開

每日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你在火車站穿過

沒有人會記得你

這裏有各種各樣的人,就是沒有你找的那個

你千萬別停留,也不要理會他們,否則再別想離開

六一橋

孩子們從小都站在橋上

他們朝六個方向走去

那六條巷子中有他們幻想的一切

那巷子太深,他們再也走不出

那六翼的老巷充滿笑聲

我們隻能在遠處想象

千萬不能進入,進入了就再也出不來

我們站在人生苦悶的中心

有六條路可以走

我們在苦心抉擇路途

可是又有什麼區別,每條巷子都走不出去

為什麼擋住馬的去路的總是雪

馬總在冬天的深夜被阻留

在齊膝的大雪中,馬蹄深陷

每次深陷,都有一個雪一般的女人出現

馬的內部同寒夜相通

馬肚子下的野花如此燦爛

夏天開放,冬天深入馬腹

馬踏著黑色的鷹在夜色中奔跑

馬肚子擦著山崗而過

可是他這一生走不出的,總是雪

每個冬天,他都在一場隱秘的大雪中陷落

嚴冬老人和雪姑娘

嚴冬老人的孫女是雪姑娘

嚴冬老人把雪姑娘藏在俄羅斯

我打馬橫穿亞歐大陸

途中我遇到雪姑娘

雪姑娘看見我,跑向北方

我緊緊追隨雪姑娘

雪姑娘消失在針葉林

嚴冬老人在空中回旋:

今冬不生火爐,雪姑娘就跟你

我住進山岡上的帳篷

雪姑娘的帳篷在前麵的森林

我愛俄羅斯的嚴冬,因為我愛湖邊的雪姑娘

深夜的寒風中我走出帳篷

雪姑娘的帳篷燈火通明

我尋找一扇進去的門

我聽到雪姑娘在帳篷中低聲說:

隻要你推就有門

我伸手推門而入

蜂房歌

蜜蜂自火中升起

蜂房中藏著火

我的生活卻並未因此甜如蜜

蜂房中種滿幻想

那其實是溫情

在舊主人的麵前它就爆發

在一個人居住的夜晚

美麗的細腰蜂徹夜起舞

她一直舞到成為一縷青煙化去

回不去的故鄉或途中

我淹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在一個陌生的河穀徘徊

故鄉和大海都很遙遠

我應當向哪個方向前行?

一個人行走太久就會忘記停留

故鄉再也回不去

大海還那樣遙遠

我從來就在亞歐大陸地深處

快馬從我眼前閃過,上麵坐著時光

在人生的中部我才注意到那些馬

人們都在各個方向朝大海匆忙行走

我已經在這大地深處淹留太久

我跳上快馬朝那看不見的方向繼續奔跑

冬日黃昏寒

所有的都已離去

我本看不見什麼

端坐深冬黃昏寒風中的是我

我不忍看到背影總是背對窗口

我不忍看到夕陽總是遠離黃昏

我兩手空空端坐深冬

這一切早已安排好

我麵無表情

我就這樣靜靜端坐深冬

冬夜黑草長

冬天的夜裏黑色的草瘋長

草的根在你深處

人們卻以為是我的胡須

黑色的草執著地生長

我們便在草中尋找到溫暖

我們因此更加靠近

這黑草是天上垂下的龍須和地上升起的鬼火

黑色的草從黃昏到黎明

我們緊緊擁抱這些草不再放手

為什麼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一匹馬佇立在山崗

還沒有出發,就已經停止

沒有什麼理由

一切都已在冥想中完成

那匹馬麵對青色海

它的影子在水中飄動

風吹過,它的影子開始飛翔

一切都沒有開始就已結束

曠野上馬的表情多麼憂傷

它一直在計劃著一次秘密的旅行

可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小王子還未長大,就已夭亡

大風之中,那匹馬淚流滿麵

昆侖絕——給昆和侖

昆和侖從我的身邊狂奔而去

他們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我永遠再見不到他們

水在我的腳下冒起

這是昆侖留給我的

天就在此時降下雨

我的昆和侖永遠離我而去

從我的身體中鑽出

在我的身邊閃過

我在大雷雨中泣不成聲

冬 毀

這煤球已燒殘

我們無須小心翼翼取出

讓它碎成一堆灰

這院子將拆掉

我們無須輕輕裝飾牆壁

讓它坍成一堆土

這屍體已經無靈魂居住

我們無須再為它治理皮膚病

讓它腐爛成一陣風

斷頭台

北方突然坍塌

馬群四散

它們都朝南方奔跑

我們將它的頭放置在高加索

血的顏色變淡

分別向東方和西方擴散

巨大的棺材我們抬不動

送葬的隊伍很長

歌隊在兩邊起舞

我們將勝利的黑旗插在它頭頂

大 葬

巨大的棺材停在帕米爾高原

送葬的歌隊在舞蹈

我們無法前進

我們將棺材停在路上

東方和西方都是黑色的

天空沒有星星

我們就倒在這裏不再前進

血的顏色變淡又有誰關心

這裏已經空空如也

誰勝誰敗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將最後一塊黑色的石頭豎在棺材上

墟村賦

我回到墟村

又有幾個老人被埋?

又有幾座房子被拆?

我獨坐冬日的獨院

我是自己把門打開,自己將門關上

無一個人會來造訪

鹿在我的院子吃草

鶴在我的頭頂盤旋

我無表情地冥想著整個世界

秘而不宣的生活

風自遠方來,夜色在風中降落

我總在夜晚思念未來,比一生還漫長

就像馬總在風中遙望遠方,比天涯還遙遠

我從蝙蝠起飛的地方開始生活

那個地方遠離人間,秘而不宣

就像夜晚一般無法預測

夜色多麼安全,我們每日都在其中慢慢行走

夜色多麼危險,我們這一生都別妄想著穿越

一生中我們的錯誤反複不斷

難道都需要在暗夜中歎悔?

為什麼深夜中總有人在一處隱秘的河灣慢慢行走

落在水麵上輕輕的歎息來自誰

奇 跡

你一回頭就是溫暖

我一回頭就見到你

我們隻需要快樂生活

太陽一回頭就是月亮

月亮一回頭就是明天

明天我們會更好

夏天一回頭就是冬天

冬天一回頭就到春天

春天你想到什麼就是什麼

世界的三岔路口紅地毯鋪開

從太平洋到到大西洋多麼遙遠

黑色的海馬在印度洋中飄蕩

在這三岔路口世界隱藏在大水中

你們回頭就看見紅色的地毯在大海中鋪展開來

從廈門到馬賽多麼遙遠

黑色的船停在亞歐大陸地中部

在陰雨中辨不清方向

你們回頭就看見紅色的地毯在大地上鋪展開來

從亞細亞到法蘭西

你們在中午乘坐太陽在高加索上空相會

世界就在你們的身下鋪展開紅色的地毯

大人生

透過你淚蒙蒙的眼簾

我看見金黃的影像重現

你的身後就是永恒的門

路途都已經確定

我們隻需要向前

沒有人引導也沒有人阻礙

大地的泉水湧上為海洋

我們的心清透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