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姑娘!”這姑娘年紀雖小,倒挺有骨氣的,垚冰忍不住笑亮了俊容,對她點點頭,真心讚了句。
“哼,回去之後,你會怎樣可不是我能許的;更何況,我雖不會將自己的錯怪到你頭上,但同樣地,你受什麼樣的懲罰也與我無關。”初雲斜睨了他一眼,這種情呀,她才不想領,“這些沒用的甜話就省省吧!”
這個釘子碰得結實,垚冰隻有擺出苦笑了:“既然說定了,那麼,唔……可不可以請姑娘幫個忙?”
“幫忙?”這偷羊賊有沒搞錯自己的處境啊?
“羊烤了,不吃實在可惜,你不覺得嗎?”他用下額地往她手裏拿著的羊腿頂了頂。
初雲看看烤羊,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羊腿,舒朗地輕笑開來:“說的也是,以後的事,回去再……”
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事情大大不妙,而好不容易才陰鬱盡掃的燦爛笑容,也就跟著這麼嗚呼哀哉了。
“有什麼不對?”垚冰也發現她的臉色不大對勁——柳眉微蹩,手往上頭指了指,無奈地說:“你瞧,天黑了,現在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果然——白日綠到天盡頭的草原,一旦入了夜,就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管它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全都一樣。垚冰環顧四周後,再悄悄覷了覷身旁的小姑娘,赫!那張小臉又繃了起來,虧他剛剛還想讚她笑得明媚咧!
回不去,不就代表了必須和這偷羊賊在外頭一起過夜?隻怕,回去以後又少不得一頓閑話了……
初雲深吸了兩口,緊緊繃著小臉,圓睜的眸子追瞪著那罪魁禍首不放,直到那股怨怒交雜的氣再忍不住,終於冷冷迸了出來——“都、是、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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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竟然一、兩片腿肉就打發了她!“姑娘,你不多吃一點兒嗎?”
“你當我是要上祭壇的神羊麼?”雖然事實證明這小賊的烤羊本事比偷羊更高,但她實在難有好臉色。“誰塞得下這麼多東西啊?”
見小姑娘氣難平,他不以為意,徑自擺著笑臉,“我瞧你身子骨瘦,多吃點肉總是好的!”
“哼!”鼻腔裏湊出輕蔑的冷哼,他的話讓她想到了前些時候發生的事,“你們男人就喜歡那種‘前邊挺、後邊圓’的吧?”
“前邊挺、後邊圓”?垚冰聽了之後不禁失笑地搖搖頭,這小姑娘說話直接得可愛,絲毫不忸怩;要是在中原,不是勾欄院裏的浪言浪語,要不就是閨閣繡閑裏的女誡禮教。
“咳!”他清清喉嚨,稍稍收斂過於放肆的笑容,“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隻是純粹關心而已。”
“關心?”初雲聽到這兩個字,原本懶垂著的眼瞼像是被針紮著了似地跳掀起來,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移了開。
“唔,是啊。”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他雖非出家人,但向來不打誑語。
“你我見麵不到一天,根本還是陌生人,說什麼關不關心,不覺得隨便麼?”關心哪是這麼容易的事?那些與她相處十多年的人,可沒一個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好好好!我不說關心,這樣總可以了吧?”他不曉得為什麼區區兩個字就讓她整個人戒備了起來,“不過,你真的不吃了麼?”
“既然說不吃,就是不吃。”初雲搖頭拒絕。與其吃肉,她倒希望能喝酒,因為夜越深天就越冷,現在她的手腳就已經凍得快要僵了。
“那隨便你噗!”聳了聳肩,無論得到的回應如何,垚冰始終晾著微笑,“不過,換作是我呀,骨頭要硬,但絕對不為難自己的肚皮,委屈自己可是沒半點好處呐!”
說完,他人就往草地仰倒而下,枕著手臂打算好好睡覺。臨要合眼之際,突然迸出了話:“對了,小刀就擱在烤羊那裏。”不顧她聽了會有什麼反應,又徑自躺下閉了眼,嘴裏還輕輕自喃著:“我垚某人沒什麼缺點,偏偏就是睡了以後跟死了沒兩樣,任何人做任何事我都不會發現。”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趁著他合眼,忍不住仔細端詳了好久,那兩道濃眉正舒緩地擱在俊朗的麵容上,嘴角還兀自微微揚起,看來,這偷羊賊的瀟酒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咕——嚕——”有個微小的聲音傳了出來。
初雲瞥瞥自己的小腹,瞧瞧呼息平穩、已睡了的他,再想想兩人剛剛的對話,眼珠兒一溜,臉蛋的線條驀地鬆了開:“也對,那就……好好地吃它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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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夜還沉著,但垚冰依舊禁不住翻身坐了起來,原因嘛,在於不遠處飄來的輕弱聲音一直紮著他的耳。
“咯——咯——咯——咯”聲音還是不斷響著。始作俑者,既不是他,當然就是那位小姑娘了。
她的人就趴在離他數步遠的草地上,本就纖瘦的身子現在這麼一蜷縮,遠遠看來,倒像隻獨自在草原迷路的小羊兒。
垚冰輕步過去,在她身旁蹲了下來:“你啊,冷成這樣,也不靠過來窩著取暖麼?”那個“咯——咯”的聲音,正是從她貝齒間蹭出來的。
垂埋向身體的螓首沒有任何動靜,顯然她還在睡寐中。
“真要凍壞了身子,我垚某人豈非要抱著內疚過一輩子?”垚冰輕輕撫了撫她的發,微微一笑,半戲濾地笑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