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隻是來看看你們有沒有需要什麼?”
“哈哈!”方峻爽朗一笑道。“巧姑娘就是這麼蕙質蘭心,咱們大人可有福了。”
怎麼會扯到鍾易?這讓她更加不自在了……清秀的臉龐已經沾上紅彩。
“哈哈哈!”方峻看在眼裏,隻覺得有趣得緊,笑得愈發開心,這巧姑娘八成是害羞起來了,真是的,就大大方方表現對大人的關心嘛!
“是問巧嗎?”鍾易的聲音從房裏傳了出來。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整個人就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麵對方峻,她心虛地紅了臉,但若是麵對鍾易,隻怕連酡紅的顏色都包含太複雜的意思。
她慌亂地對方峻說:“我去別的地方忙了,煩請跟公子爺說一聲。至於,打擾到你們的談話,我很抱歉。”
話一說完,人趕忙離開現場。
方峻一入房就笑著對鍾易說:“這巧姑娘真是可愛,明明對大人十分關心,還總是別別扭扭的,臉紅得跟什麼似的。”
“是這樣嗎?”鍾易隨口回了他一句,心下卻不是這麼想;適才聽巧聲音裏的急切不安多過靦腆,隻是這等話倒不便在方峻麵前說了。
這小姑娘有什麼心事瞞著他嗎?否則,怎麼最近老是在躲著他?
天曉得!一想到兩人之間的事,無力感就襲上心頭……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她願意敞開自己,在他麵前沒有任何逃避與隱藏嗬……
※※※
“你看見什麼了?”他的手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在她麵前這樣使勁兒揮著了。
可是她苦於眨動的睫,以及美麗卻空洞無神的眸中,他明白,他的努力依舊換得“徒然”兩字。
沿途他逢醫便求,結果都相同。步斂塵微微別過臉,明明曉得她圓睜的眼裏不會有自己落寞的身影,但他還是躲開了,不願讓她感受到他的軟弱。
“你別這樣。”她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沒有了視覺,讓完顏慕南本就細致纖巧的心更加敏銳。
經過那天,和步斂塵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許多;連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更是讓她的心徹底地感動了。很多時候,不需要眼睛,甚至不需要言語,她同樣感覺得到他的關懷和體貼。
因為有“心”……一切就夠了呀!
她還是發現了?步斂塵唇邊露出一抹苦笑。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軟弱”這個辭兒牽扯上關係,可是,現在,他真的很難否認自己沒有這樣的感覺嗬……
“沒什麼,你別多心。”他平靜地說,如同過去那般,不帶任何波動的情緒。
然而,畢竟是不一樣了!承認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後,一切都不同了,他沒有辦法在麵對她的事情時用他以往一向自傲的冷絕漠然。
她輕輕笑了笑,不想把交談局限在這樣的氣氛中。
“我突然在想,世上最可憐的,肯定是你了。”
“嗯?”
“你想想嘛……哪有人這麼倒楣,少了一個服侍自己的婢女,還擔負起照顧人家的工作,全職的保鑣咧!”
“是嗎?看來是我的感覺遲鈍囉?”他了解她的用意,順著她,用平日難得輕鬆的語氣說道。“倒楣?這種感覺在我的記憶裏很陌生。”
“不是倒楣,是麻煩囉?”她調侃自己,微笑著說。
“你說呢?”
“要我說?”她偏著頭想著。“要我說什麼?說對不起?”
他沒有回答,隻是愛憐地橫抱她的身子。“不用說什麼對不起!把你自己押給我一輩子,我就勉強接受吧。”
“這麼不劃算的交易?”
“不答應?”
她頑皮地皺皺鼻。“拒絕!”
“好,就不要怪我!”他在她耳邊撂下淡淡一句,是帶著微微甜味兒的狠話。
步斂塵開始原地快速旋轉著,她一驚,環著他頸項的手臂急忙收緊,頭埋在他的頸悶,風呼呼在耳邊鳴著,吹起她的青絲飄飄,拂過他堅實的肌肉,惹得他心湖起了圈圈漪動。
“答不答應?”他停下腳步,對著藏首於自己頸間的她再次問道。
她未答,過了半晌才有動靜,身子微微抽動起來,臻首仍是埋在原處;接著,是在她強忍下乘隙逸出的哽咽聲;然後,他更感覺到了──溫熱的液體濕了他的頸和衣。
“完顏──”他還是習慣這麼喚她。“怎麼了?”
是玩笑開得過火了嗎?他的日光停落在她身上,柔聲問著。
她在他頸窩磨蹭地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
見她沉默未語,步斂塵用自己的下頷代替無暇的手,輕輕在她的發上撫著,或許這是比言語更有效的安慰方式。
安顏慕南確實是哭了,原本想要佯裝來跟他開個玩笑的,卻沒料到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現在這樣的情形能維持多久呢?倘若她執意要洗清自己的罪嫌,那麼,官府懸賞榜文上的人像總有一天會換成他的。
或許,他不該在那天表露自己的感情,這樣她就不會這麼清楚地察覺到一顆芳心許給了誰,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想著不可知的未來而黯然神傷了……“驚鴻……”她是這麼喚他的,嫌“斂塵”喊起來僵硬了些,抬起頭幽幽說道:“咱們就不要找出主謀者是誰了,好不?”
“嗯?為什麼?”那不是她日夜所盼的嗎?
“先想想法子治眼睛。”她隨便編了個理由,不知道如何向他說明──原因在他。“主謀者是誰總沒我的眼睛重要吧?”
“話是沒錯,可是……”步斂塵了解真正讓她卻步的,是他。但是,他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我不答應!”
“啊?”
“當然先要治好你的眼睛,可是我不打算饒過那個主謀者,是他害你必須嚐到失明的痛苦的。”步斂塵冷冷地再次強調。“我不會放過他的。”
“你……”完顏慕南歎了一由氣,語氣是悲哀的。
“你可以不要殺人嗎?”
“不!”他說得斷然。
“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嗎”雖然出發點是為她,但她實在不希望再增加他雙手的血腥!
“否則你以為呢?”
“我不知道。”她低聲說。“我隻曉得,目前唯一的期盼是能治好雙眼,然後……然後……”接下來的話,她已然說不出口,俏臉上淨是羞赧的紅霞。
“完顏……”他輕輕地喚著她的名,感動得無以複加,但是,他仍然不得不殘忍地對她說:“那官茜衣的死,,你就不追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