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對方的態度越強硬,紀寬的笑容越溫和。

“就是因為過去各位叔叔、伯伯們付出了這麼多心血,所以我們都希望皇霆越走越好。並不是說過去的經驗是錯誤的,而是麵對不同的時代,我們必須有新的做法。過去的經驗是皇霆最豐厚的資本,目前也隻有皇霆具有從事全新嚐試的優勢,沒有其他同業能與我們競爭,因此我們更要擅用這些資本,盡量拉開差距,不趁現在,將來不見得會有這麼好的時機。”

左一句我們,右一句我們,紀寬的娓娓陳述雖然無法說服所有的元老幹部,但至少得到了部分人士的認同。

他很清楚,這些類似顧命大臣的元老幹部們,多少都有倚老賣老的心態,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裏,若要改變慣例,必得動之以情,有人先接受了,透過他們幾位私下進行討論,才有可能漸次教所有人都接受他的提議。

果然,現在有人替他說話了!

“老徐,總經理說得也沒錯,你先坐下啦。你唷,年紀都一大把了,火氣不要那麼旺嘛!”

“就是呀,先聽聽細節,再作決定也不遲啊。”

紀寬輕輕點了個頭,表示禮貌的謝意。“事實上,我並沒有打算馬上就全麵采行這樣的辦法,我知道所有的嚐試都有風險。”他笑笑,昂起下巴。“我想先從剛剛購並來的峻揚科技著手。”

這些元老幹部們之所以會反對,說到底,還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利益會受損,如果是用其他的資源來進行改組,否決的聲浪就會小很多——這些,紀寬心下明了。

“我覺得總經理這樣的做法很好哎。”

“唔,如果是這樣應該可行吧。”有人改變主意了。“老徐,你說呢?”

被同僚點名問了,他不得不粗著聲氣回答。“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就試試看吧。”

“謝謝各位。”紀寬站起身,含笑的視線逐一掃過他們。

一場會議結束,紀寬獲得了暫時的成功。當然,為此,他也付出了代價,那就是疲憊,深深的疲憊。

回到辦公室,他枕著真皮椅背,閉眼休息。沒過兩分鍾,內線電話響起。

他揉揉眉心,接起電話。

“總經理,你的飯盒送來了。”是秘書。

“我沒有叫外賣。”

紀寬正覺得奇怪,電話那頭換了個聲音。“Sean,是我。”

這聲音,他熟得很,是舒繞珍。但,真會是她嗎?

“Hello?IamVicky.Maylein?”她以為他沒認出來,所以報了名字。

這次,紀寬沒忘了回應。“WellydearVicky.”

不知怎地,原本的疲憊仿佛突然消失蹤影,在那瞬間,仿佛時序從冬天一腳踏入初春、含苞花朵立時綻放的神奇,紀寬打從心底暖暖地笑開了。

“是我,沒想到吧?”繞珍笑著,揚了揚手裏的提袋。

今天的她,脂粉未施,長發紮成簡單的馬尾,鵝黃色的套頭毛衣搭配米白棉質長褲,沒有裙裝時的嫵媚,卻別有瀟灑自在的味道。

“怎麼會來?”紀寬領她到旁邊的小型會客室。

“芳姊今天搬家,我過去幫忙。他們的新家離這兒不遠,我看中午快到了,臨時起意,幹脆買飯盒過來。唔,你應該還沒吃吧?”

他睨她一眼。“現在才問,不嫌晚哪?”

“你吃過了?還是,你中午有飯局?”

“我還沒吃,中午也沒有飯局。”紀寬為她倒了杯水。“不過,這是今天,往後就不一定了。”

“唔,果然是來得勤,不如來得巧。”她從提袋裏拿出飯盒和免洗餐具。

他接過食物,一邊補充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以後你來之前,最好先打個電話確定,免得害你白跑。”

以後?紀寬說以後?繞珍心裏微動,外表還是鎮定如常。“燒雞飯,可以嗎?總經理會不會覺得吃得太寒酸了?”她故意喊他“總經理”。

“唔我喜歡燒雞飯。”打開飯盒,對她擺了個極滿足的笑容,紀寬摸摸下腹。“說來奇怪,Vicky,怎麼我覺得今天特別餓?!”

“特別餓?那還說什麼,快吃啊!”舒繞珍忍不住噗哧地笑了。紀寬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甜言蜜語哪情人間的那種,會令人暈醉的那種。

過半晌,見她兩眼直盯著他看,沒動作,紀寬於是問了:“你不吃嗎?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吃相吧?”

“呿,你的吃相有什麼好看的?!”她輕啐,雙頰隱隱泛起紅潮,然後大聲做出宣告。“剛剛是我還不餓,現在餓了,所以我也要開動了!”

就這樣,在會客室裏,他們一人霸占一個位置,一人霸占一個飯盒。

空間裏不僅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偶爾夾雜的交談笑語,也教平時冷硬的工作地點難得地添了暖溫。

飯後,紀寬請秘書衝了兩杯咖啡送進來。

“咖啡挺不錯的咧。”舒繞珍啜了口香濃的咖啡,發出滿足的喟歎。“果然,當總經理就有這種Roomrvice的好處。以前,在繆思都是我們這些小員工負責衝咖啡給老板或客戶。”提到他的秘書,她忍不住要稱讚。“我剛要進來時,你那秘書還攔下我東問西問的,很盡責。”

“你不覺得生氣?她居然沒認出老板娘,如此有眼不識泰山?”就著一般人可能會有的反應,紀寬笑問。

“生氣?當然不會了,那是她應該要做好的工作嘛!”舒繞珍說得理所當然。“要是每個來找你的人都可以長驅直入,你還有什麼安全可言。”眼波流轉,她忽地掩嘴偷偷地笑了。“是不是來找你一起吃中餐的女人多得記不清,所以特別叮囑秘書要盤問清楚,免得見麵時露了馬腳?”

他知道她在開玩笑,瞅著她,使壞反問:“我是那種人嗎,老婆?”

老婆?他第一次這麼喊她,她聽得不大習慣,卻又覺得新鮮。覷了紀寬一眼,舒繞珍挑眉回道:“是不是,一切憑良心嘍。”

紀寬沒多說什麼,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那親昵的動作似要教她放心。“下午呢?你有要做什麼嗎?”

“我跟芳姊約兩點,要一起去逛IKEA,順便逛逛百貨公司吧。”很悠閑的、貴族般的日子,這是她多年來渴望的生活方式哪。

“唉”紀寬誇張地歎了口氣。“我還要在這裏做苦工,下午要聽兩個部門的簡報,還有三個下遊廠商要來談合作方案。”

“你有賺錢的本領,我有花錢的天分,這樣不是剛剛好嗎?”嘿嘿兩聲,她的雙眸笑得眯了起來。“你就好好發展你的長才,我會在我的這片天空努力的。”

“Vicky,你這句話聽起來很討打。”

“你不會的,因為總經理的形象很重要。總經理怎麼可以使用暴力呢?”她有恃無恐,所以笑得深甜。

繞過茶幾,紀寬像一堵牆似地站在她麵前。

“我向來愛好和平,不打人,隻打啵兒。”笑容猶在,但與平時顯然不同,此刻的他,笑得太野、太不羈。

“可是,Sean,聰明人不會這麼做的。”繞珍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戲譫中有幾分認真。“現在沒有觀眾,我們不必做白工。”

“因為這是玩火嗎?”紀寬沈聲問,並將她拉站起來。

“你是聰明人,應該很清楚,這是玩火。”迎向他的目光,她斂起了笑意。

“可是,現在,我隻想當個笨蛋。”一手環扣住她的腰,紀寬傾下長身向她。

“不是笨蛋,我看,你想當的應該是禽獸吧。”繞珍想調侃他,自己的聲音卻不由自主地越來越虛弱,因為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美女與野獸嗎?”紀寬笑了。

灼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他的俊容僅在咫尺,害她視線失了焦,字句來不及說出口便在喉間陣亡。

於是他自己回答。“沒關係,我接受。”

最後一字才落下,紀寬貼在她後腰的手微微使了力,將她推向他,唇與唇不再有隙隙,兩副形軀如同藤蔓般親密交纏,連空氣也成了多餘。

倘若這是玩火,那麼,誰能全身而退?

紀寬和舒繞珍都是聰明人,卻是誰也沒有這個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