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好意思問?楊沫瞪著他,目光如熊熊烈火,從牙縫裏蹦出四個字:“新仇舊恨。”
謝林森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然後好像費了很大勁才忍住笑的樣子,大咧咧地說:“別別別,女俠饒命,我知錯了,今天就是來給你賠不是的。”
可楊沫一點都沒覺得好笑,麵色冷冷地說:“深更半夜的,拿著鑰匙就這麼登堂入室地賠不是,謝總真是大氣派。”
“那還不是因為你不給我開門?我敲了那麼久,手都酸了。”他不以為意。
楊沫真的很想大吼一句“這是我家,我憑什麼給你開門”,可終究還是沒喊出口。沒有底氣,天知道她有多想與這棟房子同歸於盡。
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死死地瞪著這個可惡的男人。然後,毫無預警地,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就這麼掉了下來。
這兩顆淚不僅驚到了謝林森,也讓楊沫自己吃了一驚。她怎麼可以這麼不爭氣地在敵人麵前掉眼淚!她明明應該拿出女俠的霸氣來怒斥這個畜生一番之後拿個掃把將他趕出去的!
這兩顆淚,掉得那麼莫名其妙,她不知道究竟是該悲哀自己的不幸,還是該惱怒自己的不爭。
房子,房子,這個房子就是她的軟肋。隻要她一天舍不得搬出這個房子,她就別想在謝林森麵前挺起身板。
手背抹了一下,想要假裝沒事似的請他回去,可是一開口,發顫的聲音又一次出賣了她。
下一刻,她尚未來得及振作精神,身體就已經被迎麵而來的兩條手臂圈了起來,好緊,好緊。
“小沫,你別哭啊,是我錯了,我不該欺負你的,我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跟你這樣鬧著挺好玩的。真的,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他抱著她心疼似的說著。
這幾句話說得太真誠了,太美好了,一瞬間楊沫仿佛升天了似的,四周百花盛開芬芳四溢,整個人好像踩在雲端,軟綿綿的,那麼不真實。
就這麼失去了意識,整個人窩在他懷裏抽泣著。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全身猛地一個激靈,遲到的條件反射才讓她一個鯉魚打挺逃出了他的懷抱。
“謝林森!你!你幹什麼?”指著他的鼻子,楊沫的手指都在顫抖。
“小沫,別這樣,我又嚇到你了對不起!”他又趕忙道歉。
“不許叫我小沫!你憑什麼叫我小沫?隻有我的家人和朋友才會這麼叫我,你沒那個資格!”楊沫歇斯底裏的大吼起來。
這一刻她終於爆發了,再也忍不下去了。“謝林森,我很好玩是嗎?你玩得很開心是嗎?可是我能不能拜托你放過我?我知道我霸著你的房子白住是我不對,可是說起來我也就是欠你一個房子而已,你想要回來我馬上就搬出去,絕對不再占你的便宜!”
“但是你不要覺得我住了你的房子就可以任你玩弄,我和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樣,雖然我也愛錢,但我也是有尊嚴的!”
心裏堵了很久的話就像開閘的洪水,一瀉千裏,楊沫許久沒有覺得這麼痛快了。
謝林森被她如虹的氣勢震住了,久久安靜不下來,深邃的眸光像浸了水的墨,濃得化不開。慢慢地,他又走近了她,越來越近,臉上帶著像是愧疚又更像是惻隱的表情,“小沫,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想得這麼多。其實,我隻是想對你好一點而已。”
說著雙手輕輕捧起她的臉頰,專注地盯著她恍惚的雙瞳,“你放心,我不會搶走你的房子,如果你不願意我以後也不會再用這把鑰匙。這個房子是你的,是你的。我已經傷害過你一次了,絕不會再傷害你第二次。”
他的臉離她的臉那麼近,近到她能清楚地聽到他呼吸,她看著他,用力地,睜大了眼睛地看著這對她從來未曾看懂過的眼睛,想看清楚這裏麵到底有幾分是真的。他說他不會搶走她的房子,他說他不會再傷害她,他依然叫她小沫。
看著看著,她就又一次陷進了這對深潭碧波的眼眸,覺得自己像個溺水者一樣越來越快地下沉,下沉。嘴裏隻能吐出僅剩的泡泡,她幾近窒息。岸在哪裏?
原來,男人的深情才是這世上最致命的毒藥,曾經以為自己百毒不侵的楊沫,現在終於意識到了,其實她對這種毒藥已經上了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