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死了亨利[1]，
今年又死了瑪克辛[2]，
在全世界六分之一的地上，
緊挨著，失掉了兩個巨人。
巴比塞，高爾基！
在黎明前，
在黑暗的包圍裏，
這兩個人類的導師，
這兩個心靈的引領者，
在大眾的痛苦中，
你們死去了！
人間地獄的《種種事實》，
殘酷屠殺的《意大利的故事》，
摧殘人類的種種的獸行，
被這兩個巨人給暴露出來了。
高爾基，巴比塞！
在滿洲，
在阿比西尼亞[3]，
在巴拉斯坦[4]，
到處是人類的獸行，
到處是屠殺是地獄，
在大眾的苦痛中，
你們死去了！
高爾基，你的生活同你的名字一樣，
真是名副其實的苦痛——高爾基。
你從《深淵裏》渡出了你的《童年》，
你經過了《人間世》，《遍曆了俄羅斯》，
看過了那《四十年間》，目睹了舊時代的《沒落》，
而那是你，那是你，
寫出來那些《意大利的故事》。
而你呀，巴比塞！你呀，亨利！
你為祖國浴過槍林彈雨，
那是何等為人類的自由平等的動機！
你看見過《地獄》，你到過《火線下》，
你達到了《光明》，你認識了人類的《鐵鏈子》，
而那是你，那是你，
寫出來那些殘暴的《種種事實》。
瑪克辛！亨利！
那個殘暴的國土，
那些殘暴的狼群，
是被你們給照耀出來了。
可是，現在，在內蒙古，
在滿洲，在到處，
是有更多的《種種事實》，
更多的《意大利的故事》。
而現在，你們死去了！
你們從《深淵裏》出來，從《火線下》出來，
你們的路徑，現在有好些人在走著，
像你們似的，傳達出被虐待者的聲音，
那些個人，普遍在全世界，
要傳播開那些更多的《種種事實》，
和那些更多的《意大利的故事》。
你們的從《深淵裏》的教訓，在《火線下》的教訓，
是要被眾多的人傳遍到全世界，
在大眾的苦痛中，
那才是真正的你們的遺產。
你們的死後的哀榮，
那或者是算不了什麼，
你們的生前所受的種種歡迎，
那或者也算不了什麼，
亨利，瑪克辛，
你們的偉大就是你們的人生的曆程，
就是那些個《種種事實》，那些個《意大利的故事》。
在黎明前，
在黑暗的包圍中，
這兩個偉大的巨人死去了，
在滿洲，
在阿比西尼亞，
《意大利的故事》和《種種事實》，
是越發地顯著了。
他們留下了偉大的遺訓。
這一個人的死令人憶起那個人的死，
瑪克辛呀！亨利呀！
兩個巨人的死！
從《深淵裏》出來的巨人，
從《火線下》跑出來的巨人，
這兩個巨人死去了，
給人類留下那偉大的遺訓。
一九三六年七月二日
[1] 亨利，即亨利·巴比塞（1873—1935），法國作家。
[2] 瑪克辛，即瑪克西姆·高爾基（1868—1936），蘇聯作家。
[3] 阿比西尼亞，即埃塞俄比亞。
[4] 巴拉斯坦，即巴勒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