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的議事過程中,不管是此次北上減丁的行軍都元帥完顏襄、監軍仆散揆,還是關隴諸路兵馬節度使夾穀清臣,誰都沒有提神武軍,好像壓根就忘了還有這樣的一支軍隊存在的事實。
後麵的酒宴之上,搔首弄姿的女真歌姬,唱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風格曲子,在心事重重的顧同聽起來,無異於母豬咆哮一樣,難聽、刺耳。
有好幾次,他想去問問夾穀石裏哥到底有什麼樣的安排在等著神武軍,可是最終還是強忍了住,他寧肯去猜,去等待,也不願意從給自己挖坑的人那裏得出一個殘酷的事實出來,或許這麼想有些鴕鳥的思維在裏麵,但他不覺得好笑,這是他的堅持。
高汝礪看到顧同的悶悶不樂的樣子,還以為他是不喜歡女真歌姬,於是湊過身子,打趣的說道:“邊塞之地,多是粗鄙之人,沒有什麼佳麗,顧將軍就湊合的看吧!”
顧同雖然和高汝礪不是很熟稔,但是也從陳季常那裏聽說過這個人,人很厚道,對於之前的簽軍很照顧,錢財還是裝備,隻要求到門上去,總能想辦法幫著解決一二,對於這些,顧同很是領情。
端起酒杯,向高汝礪敬了杯酒,雖說就真心的難喝,但他還是強忍著喝了下去。
“高大人,我是京兆府人,好說歹說你也算是我的父母官,就莫要稱呼小子什麼將軍,在下表字文和,大人容不嫌棄,就以此稱呼。”
對於顧同的自謙,高汝礪不住的點頭稱讚,關中男子多剽悍,加上胡人在此統治,現在的民風更加的尚武好鬥,對於如今提倡的禮儀教化大多都拋到了腦後,所以後生晚輩很少能有人這樣謙恭,因而,顧同的彬彬有禮,讓儒士出身的他大有好感。
撚著胡須,高汝礪問道:“是才看文和你眉梢間多有無奈,眉頭緊蹙,像是有心事,不知卻是為何?若是方便,且說與老夫來聽,我倒是要看看有什麼事情能讓老王都稱讚俊後生發難,老王還說到了塞北,讓老夫多加照顧你呢,你快說來,讓我幫你謀劃謀劃。”
“王將軍對您提起過小子?”顧同倒沒想到王仁傑會托高汝礪照顧自己,內心之中,卻是對王仁傑如此的照顧之情,感激不已。
粗粗將心中的疑惑對高汝礪說了一遭,本以為他會給自己將這個疑惑解決了,哪知道高汝礪聽完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說了句:“小子,切記,若是不想成為獵人肩膀上的獵鷹,那就要拿出比獵人更加多的耐性出來,我要是你,就絕對不會想這個問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上戰場的時候提起大刀就往上衝,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雖然不能苟同高汝礪所說的話,但是對於前邊半句熬鷹和熬獵戶這個道理,顧同還是聽了進去。
他不想成為女真人肩膀上的鷹,那就隻能選擇讓女真人成為自己的獵戶,雖然這樣的相對論有些矛盾,不過自己的來曆都那麼矛盾,還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酒宴再是歡騰,可終究是要有結束的時候。
當在後堂吃了晚飯的完顏襄、仆散揆、完顏宗浩、夾穀清臣這四大巨頭從裏屋走出來,今天的議事和酒宴也就畫上了句號。
留下一句眾將且先回營休整軍隊,三日後大軍統一出發草原的軍令之後,完顏襄就宣布了散會。
顧同隨著人流太不就要往回走,卻被夾穀石裏哥留了下來。
“不知道小將軍有何指教?”明知道夾穀石裏哥把自己留下來肯定是與神武軍的安排有關,可顧同依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臉茫然的看著夾穀石裏哥,倒想看看他會如何應對。
“顧指揮使說笑了,你我同僚,說什麼指教不指教?是完顏丞相讓我留住你,具體所為何事,在下也不清楚!”夾穀石裏哥答道。
“你要是不清楚狗都不吃屎了。”看著滿眼都是狡黠的夾穀石裏哥,顧同很想揍他丫的一頓,他敢肯定,這樣的安排肯定有這個家夥的身影在裏麵。
跟著夾穀石裏哥來到後堂,隻見完顏襄、仆散揆、完顏宗浩、夾穀清臣幾人正在研究著一張粗燥的行軍地圖,上麵密密麻麻的女真文伴著幾個漢字地名,讓顧同一時也看不來地圖上標識的是什麼。
仆散揆大手不停地在地圖上揮舞著,生澀難聽的女真語,直接擊潰了顧同想要偷聽的念頭。
許是商量完了話,此次行軍的幾位大佬這才將目光看到了顧同身上。
“你就是顧同?”完顏襄也不知道是出於何緣故,阻止了想要開口問話的夾穀清臣,對顧同說道:“是了俊秀後生,就是單薄了些,不過漢人的身體就這樣,也不能怪你,倒是有脾氣,敢把胡沙虎給逼退,確實不錯,有膽氣,現在大金國內,像你這樣敢和女真將領起衝突的漢將實屬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