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月升,轉瞬之間,十幾個晝夜交替,當夏日的蟬鳴越加的清脆的時候,顧同目光之中的魚兒,也終於開始上鉤。
通往界壕馬市的道路上,楊秀同深一腳、淺一腳的帶著一萬三千世家私兵正在前進,按著重金找來的‘向導’的說法,隻要翻過前麵的陰山,淌過拉木林河的源頭,再有四五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界壕馬市了。
‘向導’的話,楊秀同自然不會懷疑,因為這個向導正是尹誌平扮演的,尹誌平的身後,向來形影不離的李誌遠赫然也偽裝成楊家的私兵頭領正一步不落的‘保護’著楊秀同。
麵對這幅情景,楊秀同心中苦笑一聲,當初他以為隻要自己能夠說動王中立出兵,顧同就會放過自己,並且保證楊家的榮華富貴,可是現在,不僅自己要跟著這些私兵進行苦逼的行軍,而且家人已經被顧同派去的錦衣衛秘密轉移到了西京大同府,名義上說是保護,可是連他自己都清楚,這是人質,但凡自己要是有個異心,隻怕家人就要遭難。
楊秀同長籲短歎的神情絲毫不落的全部落到了李誌遠的眼中,李誌遠咳了咳聲,快幾步走到楊秀同身邊,悄聲說道:“楊家主,你苦著一張臉,莫不是要告訴別個這其中有詐?眼看著馬上就要到界壕馬市了,你這樣子,豈不是要把戲演砸?要知道兄弟的身家性命現在可都在你的手裏麵掌握著呢,萬一你壞了事情,我師兄弟二人死不足惜,可要是壞了侯爺的大事情,你楊家承擔得起嗎?”
說到楊家二字的時候,李誌遠格外的用力,仿佛真心是在為楊家上下考慮一樣。
聽完李誌遠的話,楊秀同心中咯噔一下,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很是苦逼的低聲哀求道:“兩位爺爺,我好好演戲還不成嘛,這不是連日趕路辛苦了點,兄弟我現在知道了,從這一刻起,一定打起精神,絕對不會壞了侯爺的大事情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誌遠陰陰的一笑,朝楊秀同行完一禮,就又退回原位。
楊秀同的目光往左右看了看,見其他十二家派出來的私兵在各自頭領的率領之下,也正在叫苦不迭的往前走著,心中越發覺得前麵的路不好走。
這個時候他也有幾分慶幸,至少這一次下去,損失的必定是其他十二家的私兵,而他楊秀同,因為投靠晉北侯,自然不會有事。
一想到其餘十二家將就此不複以往,一旦界壕行動失敗,那麼依著晉北侯的個性,是一定有後手安排的,其餘的十二世家一旦敗亡,那麼剩下來的楊家不就可以一家獨大了嗎?
如此一想,連日來的趕路以及辛苦,都逐漸化作雲煙,比起家族獨自坐大三晉的風光,些許苦累,楊秀同自認為沒有什麼。
楊秀同的心思,沒有人去理會,比起他的有心,剩下的十二世家派出來的私兵不管是怎麼樣,都隻能咬著牙齒往前走,在那些忠心於各自家主的心腹頭領的鎮壓之下,就是連怨言也不敢有。
王家派出來的私兵的頭領正是王中立的弟弟王中軍,他也是此次行動的副指揮。
王中軍處在後方,他也一邊拖著疲憊的身體,一邊看著楊秀同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太順利了,自從出了太原府之後,咱們過天門關,從寧化州進入西京路,然後沿著寧遠——東勝——雲州——武川一線這麼一路走來,幾乎是大搖大擺的行進,路上連個像樣的檢查都沒有碰見過,太可疑了!”王中軍回首將自己的疑惑說給隨他一同前來曆練的王中立次子王嶽說道。
王嶽腰懸寶劍,目光陰沉,可能是遺傳了王家骨子裏的那些陰謀家的氣質一樣,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陰柔刻薄的感覺。
聽到叔父的話,王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楊秀同想來不會出賣咱們,要知道他楊家也在這塊土地上,要是敢出賣咱們,豈不是不想在三晉立足?叔父多慮了,既然沒有遇到西京軍的探子,這說明咱們行動隱蔽,敵人無所察覺,嘿嘿,這樣也好,等咱們的軍隊出現在界壕馬市的時候,相信西京軍一定會嚇傻的,到時候侄兒就給他來個透心涼,讓他知道咱們世家男兒的厲害!”
王嶽的話,多少打消了王中軍心中的疑慮,不過事關重大,他也不敢有所疏漏,隻好派心腹日夜盯著楊秀同,看一看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可靠。
就在這樣的猜忌之中,一萬三千多人的世家私兵終於趕到了界壕馬市幾裏外的一處山穀之中躲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