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退了,但是四麵八方的攻擊和箭雨石陣還是讓所有的叛軍將士心思凝重,夜間,也都難以睡去,人人都在想著傍晚時分的那場‘攻擊’,然後默默地將自己一方的兵力和晉軍做對比,最後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即使擁有人數優勢和堅固的城牆,最終怕是也守不住漢中城。
“三天之後,漢中城必破!”
混亂之中,叛軍將士不由得又想起白天的時候,顧同當著雙方將士的慷慨陳詞,內心,再次惶恐不安。
受命防守漢中,節製所有兵馬的褚青,幾乎是挨著一個一個戰士的激勵打氣,可是越到最後,他自己也都看的麻木了,因為不管他怎麼樣的勸說,都發現士兵已經提不起戰鬥的勇氣了,好比泄了氣的氣球,破了洞,要充起來,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褚青做著最後的爭取,試圖盡自己一己之力改變這一切,不過他不是吳曦,或許這個時候出現在城牆之上的是吳曦的話,還會有一些作用,但他不行,相反,吳曦受傷,回城之後就閉門不出的消息,已經讓將士們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信心
但是這一切並沒有結束,一環套著一環的是,夜色之下的暗流湧動。
興州倉官楊巨源,帶著沈複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出入叛軍的基層將官住所,一家出,一家進,不用去問,隻從二人的臉色之上,就能看得出所行不虛。
不管是楊巨源還是沈複,亦或是那些被秘密聯絡到的叛軍將士,都知道,明天天亮的時候,這場戰爭就會落下帷幕,勝負,更是已經注定,而他們所做的,不過是將這杆天平,往另外一邊推得更加徹底一些。
這一夜,無眠的人很多,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如此,膽怯者,或許隻能借助黑暗遮掩內心的恐懼,或許,是在黑暗之中祈禱,願陽光不要到來
對吳曦還心存幻想的人,在看到那座平日裏燈火輝煌的府邸,此時此刻,黑不隆冬一片後,無不歎息喪氣,然後,心中的堅定,也都變得不堅定,他們,也詮釋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越是堅定的人,最容易變得不堅定,甚至是走向以前堅定的對立一麵。
吳曦的心思,已經沒有人去猜測了,因為沒有必要。
處在戰爭的漩渦裏,古老的漢中城,許許多多生活在這片土地之上的老百姓,卻是這個夜晚睡的最踏實的一群人,仿佛絲毫也不擔心天明之後的戰爭會摧毀他們的家園一樣,什麼也不能阻擋在最後的結果到來之前,他們對於寧靜的渴望。
戰亂的年代,寧靜,祥和,才是平民百姓,最大的期盼。
夜色,有漆黑,變成昏暗,由昏暗,變得慢慢清明,當金色的光束,透過東方的雲彩,灑在大街小巷的時候,戰爭的步伐,即將來臨。
漢中城外,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相約好了一樣,同時生火造飯,趁著火頭兵做飯的時間,將士們磨礪著手中的武器,相互整理者盔甲,為戰爭做著最後的準備。
炊煙淼淼,一個饅頭、一碗稀飯、幾個人一盤鹹菜,破天荒的在每個人的麵前還添置了一小碗的酒,也許,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將是最後的一餐,但是沒有一個人恐懼,恐懼隻屬於躲在城池之中的那些膽怯者,篤定勝利屬於自己的晉軍將士,壯誌躊躇的用完早餐,就在軍號之中,成編製集結,然後收起所有的思緒,拿起武器,隨著自己的上司,一步步的走出兵營,向著矗立在晨光之中的漢中城發動攻擊。
東城,陳平揮刀,一個衛所五千餘人,扛起雲梯,架起攻城車,進攻著
西城,蕭成提槍,同樣一個衛所的兵力,同樣的配備,同樣的士氣如虹,同樣,進攻著
南城,賀胡子的聲音,穿透在麾下將士的耳中,一個個命令,隻彙聚成一個詞語:進攻!
北城,親自領軍攻城的顧同,身先士卒,亂世箭雨之中,隨軍架雲梯,攀城牆,冒著生命的危險,以身作則,帶動著晉軍本部兵馬將攻城戰變作成一場攻殲戰。
好似馳騁在荒蕪的原野之上一般,高大厚重的城牆,也不過是一粒小小的石子,等一個個的士兵從雲梯之上攀登到城頭的時候,戰爭,已然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