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侯爺命你去府上商議軍機。”黃龍城中,高麗軍營,高麗先鋒大將崔俊生正在療傷,就聽到屋外親兵通傳之聲。咬著牙關,崔俊生將藥敷好,然後回了聲:“知道了,就來。”這才艱難的穿衣穿鞋,整頓盔甲。
前番黃龍府城一戰,崔俊生被流矢傷到了胳膊,盡管沒有傷及筋骨,可是依然給他的左臂造成了極大的創傷。看了眼受了傷的胳膊,崔俊生歎了口氣,然後換好衣物,就往黃龍城內崔忠獻的府中行去。
一邊走,崔俊生一邊看著城內的淒慘景象,一顆心兒,也不禁接連歎氣不已。
隻見諾大個黃龍府城,各處都是傷兵哀將,不管是高麗國將士還是女真將士,一個個的聚成三三兩兩的團夥,斜靠在城牆底下或者民居之外,有些則公然鬧事吵架,盡管城中的風紀隊四處糾察鬧事的人,可還是止不住將士們心頭的火氣。
不止是城裏麵的普通將士,就是崔俊生的心頭,也有一些怒氣和怨氣,不僅僅因為前番戰場之上吃了敗仗,最為重要的是這場戰爭崔俊生本就不同意崔忠獻出兵支援女真朝廷,在崔俊生看來,女真人是女真人,高麗人是高麗人,在顧同沒有明確表示要攻打高麗之時,高麗王國就應該像一個附屬國一樣,好生遵照宗主國的意願辦事。
“如果當初沒有出兵,那麼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陷入兩難境地啊。”崔俊生歎著氣,進入崔忠獻的府邸,進去之後,發現池允深、金德明、柳鬆節三位大將軍以及崔忠獻的首席謀士盧碩、崔忠獻長子崔怡都已經到了,崔俊生連忙向主座上的崔忠獻賠了個不是,然後向眾人一一見禮,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崔俊生最好之後,主位上的崔忠獻清了清嗓子,對著眾人說道:“眼下敵軍圍城,我軍進退兩難,城裏麵糧食又不多,且又在女真人手中,萬一我軍糧食不繼,這可該如何是好啊?”
崔忠獻此時也有幾分後悔出兵,但是如果不是糧食的問題,他是決計不會對眾人說這些話,此時此刻,進退維穀的境地,讓崔忠獻心中也沒有了底了,對於究竟是繼續留在黃龍府城還是退兵回高麗,崔忠獻想聽一聽麾下眾將的想法。
崔忠獻言畢,眾人卻不敢貿然發言,一來,是因為沒有弄清楚崔忠獻的真實心思,二來是因為不管是說退兵還是留下,都關乎著十幾萬人的性命,是以不管怎麼說,都需要三思之後。
崔忠獻看著這個節骨眼上了,眾將竟然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麵不由得就火冒三丈,他指著身邊的崔俊生,斥罵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平日裏你們一個個都話那麼多,怎麼,到現在就一句話也沒有了嗎?”
崔俊生很是無辜的挨了一通罵,可是又不敢反駁,隻得低著頭等著崔忠獻罵完,這才抬起頭誠惶誠恐的答道:“常言道,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末將無能,讓侯爺生氣,都是末將不好,請侯爺勿惱。”勸慰了崔忠獻幾句,崔俊生眼看著躲不過去,於是就直接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侯爺,末將以為,與其耗費將士們的性命在這裏幫助女真人對抗中原軍隊,倒不如趁著目前顧同的援軍沒有到來之前,綁了夾穀衡等女真貴族,向顧同投降。我高麗王國乃是中原皇帝的藩屬國,想來顧同也不會沒有氣量為難我們,最多也就是讓我們加大朝貢罷了”
當崔俊生正說到興頭上的時候,他的話卻被崔忠獻另外一側的盧碩打斷,隻見盧碩站起身,指著崔俊生罵道:“鼠膽之輩,平日裏看你金甲銀兜,怎麼,此時吃了小小的敗仗,就害怕了嗎?”
“盧碩,我實事求是罷了,難道你要慫恿侯爺,繼續在這裏耗費時間嗎?”崔俊生倒也不怕盧碩,相反,被崔忠獻罵了一通,現在又被盧碩這樣指名道姓的叫罵,崔俊生怎麼能夠咽下這口氣,是以也不顧及平日裏和盧碩的交情了,直接就對罵了起來,“現在城內糧草緊張,我們要是繼續等下去,隻怕不用敵人攻城,我軍就要被困死在城內,萬一侯爺出了什麼事情,你能擔當起責任嗎?還是”崔俊生一臉鄙夷的笑了笑,毫不留情麵的說道:“還是說女真人給了盧大人天大的好處,讓你舍不得離開啊?”
女真人當初走的盧碩的渠道才見到崔忠獻,說服崔忠獻出兵,也是盧碩一力建議的,誰都清楚,當初女真貴族唐括貢在開京給了盧碩天大的好處,恐怕就是崔忠獻都清楚,隻不過沒有人說出來罷了,盧碩哪裏知道,今天崔俊生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將這層窗戶紙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