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辦公室幹嘛了?”
“我怎麼知道.”齊語晗徹底怒了,白了他一眼,轉身先走了.
少爺這才回過神來,怏怏不樂的跟在後麵,乖乖去了辦公室.
其實後來的事實也證明,米大少爺的直覺沒有錯.班主任找他們的確不是什麼好事,但也不是什麼壞事.隻是一中每年都要舉行合唱比賽,班主任讓齊語晗伴奏,排練和選曲的雜事就全權交給了米安.
這可是個累活,少爺一聽就不大樂意了,正想著要找什麼法子推辭.他們班主任多少年經驗啊,都快成精的人了,還會琢磨不透這個少年的想法,當即便笑眯眯的哄他:
“米安啊,老師相信你有這個組織能力.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嘛,你做得好了,期末是有操行加分的.”
少爺心想我在乎那點破操行分幹啥,但也不能直接拒絕了.老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就算再不樂意也得接下啊!但心中總是有些不爽,看見旁邊事不關己的女生,話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老師,我怕我一個人弄不好這事.要不你叫齊語晗和我一起吧?”
班主任明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愣了一下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拍板同意:
“行啊!齊語晗,你也沒意見吧.”
女生明顯也不大樂意,但事情都這樣定下來了,她也不敢隨便就駁了自己老班的麵子.所以她還是乖乖點了頭,臉上的笑意還有些僵.
事情就算這樣定下來了,米安回班上當著全班的麵宣布了這個事情,然後要全班下午下課以後留下來,大家一起選曲目.
結果全班六十多個人,個個直抒己見,這個說要選抒情類,那個說要選校園類,亂七八糟一通吵,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曲目也沒定下來.
米安站在講台上,為了維持紀律,調諧各方意見,嗓子都有些喊啞了.
隻是這樣還是出了麻煩.其實也不算什麼,對於長大成人後的米少爺來說,那樣的一點點小風波甚至還不能稱為麻煩,就憑他看著他老爸在官場沉浮十多年的經驗,他也能隨隨便便就找出十種以上方法來解決.
可是對於那時不滿十三歲少不更事的米安來說,那樣的一個麻煩就足以讓他慌了手腳.
事情的起因是大家正為選曲目吵得正起時,坐在後麵的徐鳴大聲嚷嚷了一句:
“什麼時候才能走啊!”這位徐同學自從開學進校以來就特看不慣米安那副少爺樣,現在又被米少爺耽誤了回家的時間.早就覺得不爽了,說話的口氣也是火藥味十足.
本來隻有他一個人倒也沒什麼,但大多數人都因為回家時間耽誤在心裏窩火,聽見有人帶頭找茬了,便都跟著鬧騰.一時之間,教室裏麵鬧成一團,有人都直接收拾書包想走的了.
米少爺雖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畢竟第一次組織這種活動,說到底就是菜鳥一隻.看見班上那些人的言辭越來越激烈,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樣沒有決策力的組織人自然更讓人家看不起,有人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撤了.米安有些火了,少爺正準備發脾氣時,一直站在他身邊沒怎麼開口的女生卻突然說話了.
“你們都坐下!”聲音不大不小的一句話,用的卻完全是命令的語氣.米安一愣,看見身邊一向淡淡的女生蹙著眉,臉上的神色很嚴肅.
也許是氣場的問題,教室竟然安靜下來了.開始還吵吵嚷嚷的男生都乖乖坐了下來,忙著收拾書包的人也不忙活了.
米安真的覺得驚訝,女生卻繼續用那種嚴肅的口氣說話:
“我們選曲就選,分兩個聲部,男生一聲部,女生二聲部.明天我和米安會把曲子找過來放給大家聽,以後每天下午放學請各位同學配合一下,留半個小時的時間用來練習.還有什麼問題,請提出來.要是沒有,我們就可以散了.”
女生說話不緊不慢,但每句話都很有魄力,絲毫也不像那個一向淡淡的齊語晗.大家都有些愣住,但那邊一大堆的女生卻似乎很有些不爽.齊語晗才剛說完話,女生那邊就在起哄:
“憑什麼啊!合唱是整個班上的事情,你一個人說了就算啊!”
“就是啊!還讓我們放學留半個小時,不知道我們時間寶貴的!”
“真是,有什麼了不起.還真當自己大姐大了!”
“………”
米少爺心裏本來就有火了,現在被那群女生吵得更是燒到了極點.正想著要發泄出來了,齊語晗倒是不鹹不淡的開口了,麵容又恢複到了她慣有的那種淡然:
“首先,我是學音樂的,自認為對合唱選曲還是有把握.你要是覺得我選的不好,可以告訴我你想選哪首曲子,我們再全班集體投票決定.其次,你們也會說合唱是整個班上的事情,並不是我和米安的事情,我隻要你們留下半個小時,應該也不會耽誤你們多少時間吧!?最後,我和米安也是按著老師的指令在辦事,你們要是對我們有任何不滿,可以直接去找老師說.我還嫌這活累了呢!”
輕輕淡淡的幾句話,算不得疾言厲色,但也不是什麼好打發的.當即便把那邊在起哄的女生弄得有些詞窮,估計她們也是看不慣她這樣的態度,有人的在小聲嘀咕:
“切!拽什麼!不就是會彈鋼琴麼!!還動不動就搬出老師來,真是告狀精!”
這句話其實聲音不大,但那時班上已經安靜了,自然就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米安看見站在身邊的女生臉色有一瞬間變得蒼白,但很快便恢複自然,隻是在講台底下的手握得死緊.
米少爺是真的覺得很不爽了,狠狠瞪著那個多嘴多舌的女生,是班上一個不大出眾的女孩,叫周蓮.平常看著老實巴交的,想不到嘴巴這麼毒.少爺正想著發火了,齊語晗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又用她那不鹹不淡的聲音道:
“還有沒有問題,要是沒了,我們就散了.”
男生那邊怎麼著,也都給美女麵子,當然都是沒問題.而女生這邊估計也是周蓮剛才那句話說的過火了,一時也沒人多說什麼.
蘇止一開始就為自己兄弟擔心著,看見現在情勢緩和下來,便大聲嚷嚷:
“走吧走吧.兄弟們都散了,早些回去,明天還得練歌了.”
他在班上人緣好, 男生女生都喜歡他.自然大家也都給他這個麵子,打打鬧鬧的便都散了.蘇止正想招呼米安了,卻發現好友已經飛快收拾好東西,小跑步的往門口走.
他愣了愣,覺得有些怪異.
他家米安貌似是追著一個女生跑的吧.而那個女生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不就是齊語晗!?
米少爺的確是追著齊語晗出去的.事實上,在女生邁出教室門口時,他就追了上去.但一直都是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麵,要被蘇止看見了,估計得佩服這位爺頗有些當跟蹤狂的天賦!
齊語晗一路上都在想著事情,漫不經心的也沒注意自己被人跟上了.直到到了小樹林,剛把書掏出來時才發現毫無聲息出現的某位少爺.
女生著實被嚇了一跳,平息下來後又有些無語,看著眼前這位不聲不響的少爺,有些不爽的問他:
“你怎麼來了?”
米安少爺本來就有些別扭,聽見問話更是尷尬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開口:
“我…我過來休息不成啊!?”說完後可能覺得更不自在了,看見女生一副無語問蒼天的表情頓覺不爽,又凶巴巴的補充一句:
“關你什麼事啊!!”
齊語晗倒是被他這副別別扭扭的小模樣給逗笑了,也不多說什麼,隻是悠閑的半靠在自己的書包上,看她的三毛.動作閑適,目光悠然,絲毫也看不出剛才在教室裏那副魄力十足的模樣.
米少爺覺得心裏更不自在,看見小姑娘不理他,於是沒話找話:
“你不回家啊?”
麵對他的明顯廢話,女生連看都懶得看.直接忽視.這種態度算是徹底觸到少爺逆鱗了,所以某人又提高了聲音道:
“喂!你不回家啊!?”
“這不明擺的麼!”女生斜睨他一眼後,輕輕歎了口氣.看見少年別扭又委屈的小模樣,不由自主勾唇笑了下,自動解釋道:
“我爸出差去了,我媽今天加班.他們讓我自己解決晚飯.”
“呃……”明顯是沒遇見過這等好事,從小就被父母管得死死的米少爺有些羨慕.
看他那副呆傻樣,女生又笑了.視線再次回到她的書本中,又漫不經心的提醒他:
“你家該開飯了吧,還不回去嗎?要回去晚了,小心你爸媽揍你.”
“呃,我家也沒人.”米少爺非常沒有頭腦的撒謊.等回過神來,才自知失言.
女生卻明顯不大在意,一邊翻著書,一邊微笑著道:
“原來是難兄難弟啊.挺巧的嘛!”
少爺都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隻能含含糊糊的道:
“是啊.挺巧的……”
突然,在翻書的手停了一下.齊語晗一直低著的頭猛然抬了起來,直直盯著眼前的少年,神情古怪.
大少爺被她那雙幾乎要洞悉一切的杏眼盯得神情緊張,厚成城牆的臉竟然也不自覺的發了紅,終於被折磨的受不了了,少爺繳械投降的問她:
“你看什麼啊?”
女生並沒有直麵回答,不過一直緊盯著他不放的目光也慢慢移開,繼續翻著書的少女突然沒頭沒腦的道:
“我可是窮人.”
“啊?”少爺明顯搞不懂她的說話邏輯.
齊語晗卻是繼續翻著書,不緊不慢的補充:
“你可別想著在我這蹭飯.我媽就給了我一個人的飯錢.”
看著眼前人悠閑中帶點戒備的表情,某少爺真的有些無語了.一直被卡了好半天,這位爺才回過神來,然後憤憤開口:
“齊語晗,你看爺像是那種蹭飯的人麼!?”
麵對他的怒火衝衝,女生還是麵容閑適,頭也不抬的就回答:
“那可說不準.現在這年頭,越人模狗樣的,越不是東西.”
少爺被坑的罵也罵不出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那你看著也人模狗樣的,難不成你也不是東西!?”
不成想女生竟然很爽快的點了點頭,振振有辭的發表歪理:
“我就不是個東西.我是人!”說著已經站起身,拍拍身上沾著的樹葉,女生把書收起來後,轉頭問他:
“走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米少爺特想給堅定的拒絕了.但看著女生漫不經心的表情,那句不要就給縮回了嗓子眼.貌似瀟灑的撥了撥頭發,大少爺開始裝酷:
“去哪?”
麵對他那副特有明星範兒的架勢,小姑娘的第一反應是給直接無視了.低著頭,姑娘認認真真的思索著,半天才給出答案:
“我們有兩個候選地方,要看你的態度才能決定去哪.”
少爺正因為剛才被無視黯然傷神著,聞言也隻是象征性的抬了抬頭道:
“說唄.”
“如果你請客,我們就去吃必勝客.如果AA製,咱們就去麥當勞.”
少爺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有呢.”
“沒了.”女生特幹脆的回答,臉上無絲毫愧疚:“就這倆選擇.”
少爺頓時不爽了,
“憑啥隻讓我請客.你咋不請啊?”
“你是男的麼?”女生問的特懷疑.
“廢話!這不明擺著嘛!”少爺答的特鏗鏘有力.
“這不得了.”某女眼露鄙視:“米安你可是個男的,好意思叫女生請你客麼?你有點紳士風度行嗎?”
米少爺頓時覺得羞愧,恨不得鑽地底下去了.可是考慮著齊語晗剛才提的那倆建議,發現沒一個適合他的.問題不是別的,他沒錢.
老米家向來管得嚴,他爸更是信奉‘男孩子一有錢就得學壞’的道理,不僅對他管的嚴,還限製他的零花錢.雖然給的比一般小孩多,卻也隻是稍微寬裕一點.那點錢,別說請齊語晗去吃必勝客了,就是AA去吃麥當勞,估計也不夠.
少爺何嚐有過如此尷尬的境地,想死的心都有了.無奈實在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那個,你先借我點錢.我錢包今天忘帶出來了.”
話才落下,女生就露出一副你果然是來蹭飯的表情.直把我們從小養尊處優的米少爺看得羞憤欲死,繼而惱羞成怒,大少爺不爽的咆哮:
“我是說借,又沒說不還的那種!!”反正他每年接的壓歲錢都可以直接吃一年必勝客了.
女生卻還是鄙視的翻了個白眼,帶頭走出了小樹林,看他沒跟上來,頓時皺著眉叫他:
“還愣著幹嘛?走啊.這頓就當姐姐我請你了.”
少爺這才反應了過來,眼中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喜色,臉上卻還是別別扭扭的跟了上去,同時嘴上還嘟嚨著:
“誰是誰姐姐了……”
齊語晗沒理他,半天又想到什麼似的開口:
“下次你可得請我去吃必勝客啊!”
“啊?”少年又愣住了,她卻笑開了.歡歡快快的跑到前頭,臉上的表情是屬於十二歲少女特有的天真和浪漫.
米安覺得自己真欠抽,好好的偏要說自個家沒人,回家晚了,估計又得挨他爸訓了.隻是這樣也就算了,怎麼還無緣無故的賠上一頓必勝客呢!?
少年鬱鬱寡歡的想著,覺得自己真是冤大頭附體了.要不怎麼做得出這麼不靠譜的事呢!?不過想歸想,少爺還是乖乖的跟在女生後麵,甚至連自己都不曾發覺他看前麵姑娘時會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
少年時期的我們總是太容易忽視身邊人為你做的一切.總以為自己眼前看到的就是所有,耳朵聽到才是真相.
卻忘了,身後站著的人其實一直都陪在你身邊.
卻忘了,有些愛意是無法說出來的緘默.
也許在某一個時段,有個傻瓜曾默默愛過你.
而那時的你卻忘了,回頭去看.
米少爺的晚歸毫無疑問的引來了自家老爸的一頓狠削.不過少爺也學聰明了,見他爸豎著眉準備開抽時趕緊解釋自己沒出去瞎混,而是因為自家老班讓他負責合唱比賽的事情,他和另一個負責人一起商量才晚歸的.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他爸一開始還懷疑,後來打了個電話給李老師,這才知道的確有這回事,知道自家兒子沒撒謊.
看著兒子那副抱著頭受氣包的委屈小模樣,米爸爸也在反思自己對兒子這種軍事化的管教是不是太嚴厲了點.
這時的米安當然不知道自家老爸在想什麼,隻盡量裝的委委屈屈的說自己在外麵吃過飯了,就溜進了房間.殊不知自家老爸更是愧疚了,以至於後來漸漸對他放鬆了管製,讓他越來越少爺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先來說說米少爺負責的合唱比賽事情.因為昨天齊語晗就說好了,所以第二天即使大家都想回家,也還是乖乖的留守下來.
女生那邊不高興,男生那邊也好不了多少.隻有蘇止那傻缺興致勃勃的在調節氣氛.可是畢竟力量微薄,也沒見多大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