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自被梅浪長老押回來之後,便一直被刑堂的弟子看押著,回到山門之後,就被刑堂長老劉學道的大弟子馮乾坤押回了穀中。一路上,我發現這小子再也沒有了原先的跳脫,變得沉默了許多。他仿佛丟了魂一般,就連吃飯這種事情,別人若是不給,他也渾然不覺,渾渾噩噩的。
小師弟與陶陶之間,要說沒有一點兒小兒女的情愫,我肯定是不信的。雖然兩人之間差著輩分,但情感這事兒,到底還是不受理智控製,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喜歡,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實這事兒倘若沒有什麼變故的話,我師父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老學究,說不定還是一段佳話。但此刻陶陶死了,而且還因小師弟而死,雖說她的殘魂仍在,但倘若說要回魂,不知道又要費多少周折,而且也未必有這般的機緣,所以這事兒就變得複雜了。一來小師弟這模樣,根本就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二來不管怎麼說,茅山終究還是有規矩在的,做錯了事情,就得受責罰。
我不知道師父直接在長老會議上提出這般的問題來,內心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卻也曉得他要處理小師弟的決心,一定是有的。
茅山十大長老之中,除了刑堂長老劉學道在外緝凶、傳功長老塵清真人不問世事之外,其餘人等皆已到齊。聽到師父突然說出這議題來,氣氛為之一滯,左右互看幾眼。楊師叔嘿然笑道:“師兄,這蕭克明私自帶陶陶離山遊玩,又任性而為,為了逃避責罰,擅自逃離,最終導致陶陶死於深淵巨手,還差一點耽誤黃山龍蟒的大事,自然是要處理的。不過他是你的弟子,怎麼辦,這個還得看你的意見。”
師父平靜地說道:“我其實也是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方才好做決定。”
我想起小師弟在黃山時幾次精彩的表現,以及與小顏師妹的關係,想上前求情。然而,我也曉得師父叫我來參加長老會議,並不代表我有隨意說話的資格,而且我這個時候發言,可能還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果。於是,我強忍著,不敢說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梅浪長老說話了:“這小子根本就是個浪貨,陶陶之死,他的責任最大,死不足惜。如果這番輕易放過,隻怕他根本就記不住教訓,以後又會犯錯,到時候不知道又會將誰害死呢。所以啊,這事兒,得從嚴處置!”
他的話音剛落,向來沉默寡語的茅長老也出聲支持道:“對,這種恣意妄為的弟子,倘若是不好好地懲處一番,宗門日後的管理工作,很難做的!”
兩人這般一說,其餘長老的臉色就變了,這是要將蕭克明這小子往死裏整的節奏啊?
執禮長老雒洋咳了咳,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後,方才緩聲說道:“兩位師弟的話呢,自然是有道理的。不過我想提醒一句,所謂揚善除惡,治病救人,懲罰並不是我們的目的,而是要讓門下弟子洗心革麵,改過自新。蕭克明行為孟浪,不過到底還是因為年紀太小,沒有曆練。陶陶的死,與他有關,但並不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去。不然,劉師兄何必還在山外,追尋那個叫作智飯的和尚呢?”
楊師叔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問雒長老道:“雒師兄這般說,自然是正理。但那小子闖的禍實在太大了,若不按照門規處理,日後茅山門下的弟子又犯,又該怎麼辦?”
梅長老也說道:“雒師兄,劉師兄不在,這裏就你對茅山門規最為熟悉。我想問一下,擅作主張、私自行動,最後又貪生怕死、獨自逃離、造成同門死亡的事情,應該如何處理?”
他羅列的這種種罪名,深究起來,小師弟逃不過一死,然而雒長老的臉一下子陰沉起來,緩緩地說道:“諸位,你們或許忘了一件事情,蕭克明不但是掌教師兄的關門弟子,也是李師叔符籙之道的傳承之人。這些年來,李師叔帶過那麼多的茅山弟子裏麵,唯有他,算是最得精髓的人。你們處理他的時候,拜托先想一想仙逝了的符王李道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