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回京的日子到了,那一天是陰天,廬州城北門外下著毛毛細雨。
知府李處厚、通判夏竦、簽書判官廳何郯、推官龐元英、都監呼延守信等等一幹廬州府大小文武官吏不下百十人冒雨走出府衙為欽差大人送行。
城外十裏送官亭處,旌旗招展,鑼鼓喧天,盡管下著雨,送行的人群熱情高漲。
李處厚站在廬州府眾官員的前頭,跟富弼話別,夏竦陪在一旁不時接上一句話,打聽陛下的龍體如何、皇太後心情可好、宮內宮外有何新鮮事,富弼一一作答,並不夾任何帶私人感情。
眾人寒暄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富弼用寥寥數語做了個結“諸位,相逢恨短,但是諸位同僚的表現很不錯,本官回京後自會一一跟陛下稟明,諸位同僚辛苦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好了說多了就傷感了,拿酒來吧,大家滿飲此杯酒後,本官就回京了,大家也都回去做事吧!”
借著欽差這句話李處厚招了招手,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吏端上來一壺熱酒,李處厚親自為欽差斟滿,富弼端起酒杯朝廬州府上下官員敬了敬“大家同朝為官,辛苦了,廬州今後還要仰仗諸位,好了幹!”
欽差一聲令下在場的所有官員齊刷刷舉起了酒杯隨後一飲而盡,富弼上馬後隻聽廬州府眾官員再次高呼恭送欽差大人回京...
字音拉得老長,直到富弼一行走遠了,送行的人群才慢慢轉身踱回府城。
廬州城北三十裏外,有一荒村,名為三家村,因為正好處在廬州和壽州的邊界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多少年來隻有三戶人家住在此地故名三家村。
三家村今日細雨連綿,早些時候來了一隊販馬的商人,為首的那位長著一張馬臉,頂著大鬥笠披著蓑衣,腳丫子上套著一雙六耳草鞋,說話時總喜歡側著臉,他身邊的人稱他為馬老大。
“人都到齊了嗎?”馬老大壓低聲音問道。
“大哥你放心好了,隻要你的消息不錯,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逃不出咱們的手心”
“那就好,你趕快帶人藏好馬匹,我去村子裏轉悠轉悠”
說罷,馬老大握緊懸在腰間的單刀,帶著五個部眾朝村中而去。
富弼的欽差儀仗離開廬州府十裏後在半路上跟另外一夥人合在了一處,這夥人騎著黑馬披著黑色的雨衣,馬鞍橋上掛著長棍,人數約有一火,當富弼的儀仗來至近前時,這夥人齊齊站在路邊,單膝點地,高聲喊道“恭候欽差大人回京!”
因為是事先約定好的,欽差的儀仗經過此地時,稍停了片刻,一個親兵走到路旁那夥人跟前,一抱拳,說道“富大人說免禮了,叫趙澤車上說話!”
此時趙澤就在這夥人中,聽到那個親兵的話後,忙起身站了起來還禮“有勞了,在下趙澤不知欽差大人在哪個車中。
親兵上下打量了下趙澤,覺得有點眼熟,應該是本人,想到這他轉身一指“第二輛,你直接進去就是了”
趙澤點頭稱是踩著路上的石子朝第二輛馬車走去,來到近前後撩開車簾鑽了進去。
“你來了”富弼半依在內絮鵝毛的軟墊上,略顯疲憊。
“是大人,這一路上要勞煩大人了”趙澤客套了下。
“勞煩稱不上,不過你的那個什麼飛艇,怎麼辦?”富弼問道。
“這個按照大人的意思先停在廬州上官府家,我表姐也留在廬州府一邊照看著生意,一邊等著我到京裏的消息”
富弼點了點頭,坐起身子後,敲了敲遮在窗口上的竹簾,守衛在車駕一旁的親兵會意,催促著儀仗重新上路,方向是壽州,期望趕在入夜前到達驛站落腳。
廬州北去的路上道路頗為崎嶇,加之陰雨連綿,兩隊人馬行進速度很是緩慢,三十裏的路走了兩個多時辰,當他們到達廬州邊界上的三家村時已經人困馬乏,不得已富弼下令埋鍋造飯,休息一個時辰再上路。
三家村多草木,也多山石,更多蛇蟲鼠蟻,每到下雨的天村子裏便會蛇蟲成災,鼠蟻成群,今天也是。
悶熱的草屋內擠滿了十幾號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雖然很難受,這些人還是忍耐著。
“大哥,叫兄弟們動手吧”
“再等等,等這些狗官吃飽了咱們再下手”馬老大咬著稻草陰沉沉地說道。
“是,那就照大哥的意思辦...”
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那沉默一直持續著,等待著,直到欽差的儀仗開始用飯。
“大哥,都半個時辰了,動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