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的映畫一直播放到深夜才結束,掌燈時,呂夷簡輕輕喚醒了鎮王趙元儼。
“老王爺,老王爺,映畫演完了,該回府了”
睡得正糊塗的趙元儼一個激靈醒來,驚呼道:“殺光黨項!眾將衝啊…”
鎮王趙元儼這一嗓子驚呼,嚇了百官一跳,忙回過頭張望,心說這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大慶殿上當眾喧嘩,活得不耐煩了,幾個禦史言官立刻就活躍了起來,四下打聽,想知道到底是誰,明日早朝好彈劾他一本。
呂夷簡不太高興地清了清嗓子,神色如常地提醒道:“老王爺莫要激動,黨項早就敗了”
呂夷簡的一席話,讓鎮王趙元儼徹底清醒了過來,心說陛下就在後邊,肯定看到他失態了樣子了,這可如何是好,簡直大不敬,想到這鎮王趕緊轉身跪倒,謝罪:“陛下,臣孟浪了,臣知罪,還請陛下責罰”
禦座上半天沒反應,鎮王跪在那一動沒敢動,頭也不敢抬,還以為仁宗真的怒了。
呂夷簡揣著手站在一旁,觀望了一會,覺得懲罰夠了,才插了句話,“老王爺,陛下走了,咱們也回吧”
“哦,好,丞相此言極是,天色不早了,眾卿家也累了,本王先行一步,告辭、告辭”鎮王趕緊起身,頭也沒敢回,便灰溜溜地離開了宮殿。
新月下,飄過一抹淡淡的雲,如煙似霧,輕柔得仿佛江南的雨。宮門在身後緩緩關閉,百官抱著陛下禦賜的錦墊踏上了禦街,走在回府的路上。
或是兩三個人同路,或是獨來獨往,或是與家人同行,漫步在醉人的月光下,熱鬧喧嚷的汴梁街頭。
坐轎的,步行的,深沉的,張揚的,高興的,憂傷的,林林種種上演著散朝後百官的不同人生。
呂夷簡離開皇宮時,心情頗為複雜,因為今晚的映畫著實耐人尋味,憑著他過人的直覺,呂夷簡可以斷言,明日朝堂必有一場風波。
樞密使杜衍跟呂夷簡有著同樣的心情,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跟呂夷簡攀談著,透問著老相爺的心思。
幾個官員跟隨在後邊嘀嘀咕咕著,不少人已經走遠。
黑夜中,燈籠一閃一閃,柔和的光灑向暗處,給古香古色的街巷憑添了幾分寧謐的色彩。
石介提著燈籠,走在路上,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清朗,七步開外都能聽得見。
“守道何故發笑?”年過半百的孫複問他。
“明複先生難道沒發現嗎,今日之事確實可笑”石介放慢腳步望了一眼國子監直講孫複。
“守道又在發癲了,老夫沒覺得哪裏可笑啊,倒是覺得一股悲壯、蕭索之氣油然而生,沒見老王爺都激動得驚呼了起來嗎”孫複望著石介老道的眼神回答。
“先生隻看到一個皮相,殊不知老王爺方才是睡糊塗了,守道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啊”
“那呂相怎麼還說老王爺莫要激動,分明是激動所致”孫複提出了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