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司馬光關了窗,屋內冷清的很,似乎寒氣猶在,趙澤搓了搓手,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司馬光倒是個直腸子,不像黃奇,直言拒絕道:“下官公務纏身,不便赴宴,若是大人相請,縣丞、主簿等人到場便足矣了,縣衙內做工的官差不請也罷”
趙澤這次是鐵了心要請司馬光,他知道昨晚的一頓飯花光了人家一個月的薪俸,光是自己那些弟兄就吃了不少酒肉,說什麼他也得還這個人情,於是就跟司馬光說了:“趙某帶了這麼多人吃住在南華,大人費心不少,某的家眷也住在府中更是多有打擾,方才來之前,夫人還提起了此事,稱讚司馬大人待人熱情,豪氣雲天,頗有俠者風範,為了表示感謝,趙某特意準備了一件薄禮”
言訖,從身後的小廝手裏接過一個錦盒,外邊包裹著黑緞方巾,朱漆盒子上鏤刻著葵雲花紋,一看便知是名貴的東西。
“司馬大人,一點薄禮,是趙某和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切莫推辭”趙澤雙手遞過錦盒。
“這”
趙澤一番文白的話語聽著很俗,其實恰到好處,連司馬光都沒法拒絕了,趕緊起身雙手接了過來。
“趙大人,若是您和尊夫人的一點心意,下官隻好收下了,不過赴宴的事,請恕下官難以從命,隻因最近的案子著實棘手”
禮物收下後,司馬光望了一眼黃奇,老頭子倒像個沒事人的是的,打著哈欠坐在一旁隻是隨便恭維了幾句話,眼中倒看不出什麼。其實,黃奇心中很羨慕司馬光,知道這是趙澤拉攏人的手段,隻不過趙澤還不了解司馬光的為人,君實隻喜歡讀書和吃豆豉鹹菜,對於外物很少動心,待人更是不分貴賤,這份大禮算是…
“哦,原來如此”趙澤就勢打聽道,“是什麼案子讓大人茶飯不思,若是方便的話,可否告知趙某一二啊,也許能幫的上忙也說不定”
“趙大人客氣了,這案子說來甚是古怪,有不少…”
一提起這件無頭鬼案,司馬光的背上就會冒出一陣冷汗,話才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心裏有鬼似地轉過頭望了望,其實那裏隻有一堵牆,一幅畫。
“大人”黃奇插了句話,“此案過於荒謬,不講也罷”
“嗨”司馬光歎了口氣,故作老氣地說道:“實不相瞞,在趙大人來南華前本城出了好幾起命案”
“哦,願聞其詳”趙澤眨了眨眼,很認真地問道。
司馬光接著講道:“此事說來話長,就在上個月,本城莊老爺和莊夫人莫名其妙地暴死房中,早上才被人發現,人犯是莊家的丫鬟李小小,現已收押,據管家講莊老爺和夫人年事已高身邊隻有李小小這一個丫鬟,打小買來的,養了十幾年,他年輕時就進府了,平時服侍老爺夫人起居,很討老夫人歡心,老夫人曾經許諾在小小十八歲時送她一筆錢財讓她成婚,算是他們莊氏夫婦的一點心意。
到明年正月,李小小正好滿十八歲,老夫人在上個月中旬當著眾人的麵突然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小小將繼承莊家的家產,讓大家都知道知道,以後要好好對待小小,切莫再欺負她了。管家等人心裏有些不痛快,曾問過莊老爺說是小小隻不過是一個丫鬟,何德何能繼承莊家。
莊老爺隻是苦笑了一下告訴他們,明年正月再告訴你們吧,這是夫人的意思。
從那天起,李小小便換了一個人似的終日裏氣焰囂張、飛揚跋扈,簡直不把眾人放在眼裏。後來越發過分,終於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當眾斥責了小小一番,並警告說再有一次就把她趕出家門,永遠也不想見她,莊家也不會由她繼承。
李小小懷恨在心,跟城中的潑皮牛伍合謀趁著傍晚勒死了莊老爺、夫人。過後,竟然頭一個賊喊捉賊,幸好莊老爺有在天之靈,臨死前抓傷了小小,經仵作驗傷,小小的脖頸上確實被人抓過,既然惡行被揭穿了,小小自然是逃不過王法的製裁,現已打入大牢隻等秋後處斬,牛伍畏罪自殺,仵作已經證實了。
不過奇怪的是,李小小天天喊冤,本官見過她,根本不是那種為非作歹之人,可是鐵證如山,本官也不能徇情枉法,在李小小被收押後,莊家又出了幾條人命,管家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莊老爺和夫人的房中。
仵作驗傷後發現管家也是被人勒死的,難道說犯人仍舊逍遙法外?
下官翻閱了幾代前南華縣誌,偶然發現了一件怪事…
說到這裏,司馬光走到書架前,翻出一本厚重的古書,不少地方作了標記,夾著竹葉。
“大人請看”司馬光翻開一頁,上邊有一段用朱筆劃了條浪線。
太祖時,乾德年間住在城中的漁夫被人勒死。
同年,一個孀居的寡婦帶著三個孩子住了進來,睡至午夜也被人勒死。
開寶年初,此地夷平,建糧倉,米店夥計夜間在此打更被人勒死,看門狗也被人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