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深巷,紅葉低窗,揚州城中一所宅院內。
少年徐瑾口中咬著一支紅花,手舞長劍作詩道:
落日旌旗,清霜劍戟。回首時,揚州烽煙四起,江湖浩蕩,煙雲離屬,身陷囹圄
徙倚家門凝望,回眸光陰輕駛。
高樓下,蒲萄深碧,葦花蕭瑟,舞劍賦詩,追黃鸝,風生玉指,橫雲雁影,曲終自有深情。
吾意已決:快磨三尺劍,欲斬亂賊頭
舞罷,舉起玉盞一飲而盡,風流瀟灑之極,立刻惹來一旁觀看的豔麗婦人拍手喝彩。
“不愧是我徐家的孩兒,文武雙全,娘沒看錯你!孩兒他爹你說呢”
此時,一旁的涼亭內的端坐著兩人正在默不作聲地對弈。
略顯清瘦者顴骨較高,姓丘,名浚,字小森。乃是揚州城的司裏參軍,一身青布衣衫,眼神空洞無光。
富態者姓徐,名達,字一得,揚州漕運官員,穿著雲紋式樣的圓領長袍,也是徐瑾的父親,唐采兒的夫君,他跟丘浚是忘年之交,也是丘浚父親在世時的下屬。
聽到唐采兒的稱讚後,徐達抬起了頭望著徐瑾的背影,叮囑道:“說說氣話就好,說說氣話就好,千萬不要當真啊,咱們徐家可不能惹來殺身之禍,孩子啊,你可要記住啊”
“那又如何?”丘浚接了句話。
“我在囑咐瑾兒怕他壞事,現在是兵荒馬亂之時,一個不小心就會沒了性命,小心為好,小心為好”徐達給自己倒了杯茶說道。
丘浚忽地抬起頭,沒了對弈的興致,丟下手中的棋子後,告訴徐達:“男兒生當精忠報國,小侄兒說的沒錯,吾正有此意”
說罷起身就要離去。
“等等!”徐達耳聽八方,心思轉得飛快,馬上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趕緊站起來攔住了丘浚。
“等甚啊?我這就去找王倫那廝理論?”丘浚說。
“哎呀,我說老朋友啊,你想找死啊,王倫沒殺你算你走運,宋庠在的時候,或者王珪在的時候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想說什麼說什麼,想罵誰罵誰,沒人管,頂多禦史那裏會彈劾你幾本,官家斥責你幾句,將你貶官,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啊,你還敢什麼都看不慣”徐達歪著腦袋對他說。
“我就是這樣的人,走到哪都覺得不舒服,看哪都覺得不順眼,想說就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別攔我,我這就去”
丘浚不知哪來的一股倔勁,抓起長劍就要衝出去找王倫拚命,唐采兒趕緊來到亭中,和夫君徐達一起勸丘浚留下,不要出去惹事,說了不知多少話,浪費了不知多少口水才總算把他留住了。
唐采兒拍著噗通噗通亂跳的心口說道:“丘大人啊,這可由不得性子,你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家老爺就無顏見你家的令尊了,姐姐我也心痛啊”
冷靜了半響後,
丘浚歎了口氣,起身朝徐達和唐采兒拜了拜,說道:“請二位見諒,方才小森一時頭腦發熱,未考慮周全,害的哥哥嫂嫂受驚了,請受小森一拜!”
徐達趕緊上前將丘浚攙扶了起來,安慰道:“小森不必如此,咱們都是自家人,有話好說,快快請起”
唐采兒也在一旁幫腔說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從今往後大家還是像往常那樣過日子就好了,千萬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丘浚點頭同意,起身後,忽然覺得很困,因為昨晚做了惡夢,一宿都沒合眼,經過方才一頓折騰頭有點暈,閑聊了幾句後便告辭離去回房歇息了。
害人精丘浚走後,
徐達和唐采兒終於鬆了口氣,對坐在涼亭下喝起了茶,望著枝頭上的黃鸝說著綿綿情話,冷不丁瞅了一眼院中的仆人,忽然一起驚叫起來:“瑾兒呢?瑾兒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