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昭幸好不用親眼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被愛人陪著,這個過程還是太傷一個體麵成年人的自尊了。
就在這時,餘光中感覺到了他的意思,樓昭……把手伸過來蓋他頭上了。
手指劃過他的臉頰,樓昭的麻醉剛沒過,呼吸困難,第一次像做夢一樣輕聲說:“……不許哭鼻子。”
李戈陵講不出話來,他前幾天能不在樓昭麵前哭就不哭,現在手臂不由自主地環住樓昭的後背,樓昭也引導他不要害怕臉上的水腫和刀麵。
“更醜了……是吧?”男人很能容忍疼痛,也沒忍住一聲歎氣,大腦正暈眩到疲憊的他想找一個鏡子和手機都沒有找到。
可他也沒繼續索要。
李戈陵在一邊使勁地搖了搖頭,把他寬大溫柔的手抓死緊。
明明早已經熟悉這張臉上的每一次傷痛,現在要做正式告別,他們的呼吸燥熱難忍時舌尖還是會有不舍。
可沉溺於苦痛和折磨並不是強大者,他們需要去直麵未來的人生。
他們都覺得不能怕,這次挺過去就會好了,一定的。
但樓昭還是在人生第一次的關口對他說了一句語氣非常不像他的話。
“陵陵。”
男人血跡線還在的冰冷淤掌握到了青年的襯衫袖口。
“……陵陵……”
男人把他當救命稻草,叫了一聲又開始疼地歎息,衣袖也隨之變成了他在淚流滿麵的情緒承載物。
李戈陵今天從學校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襯衫短袖和西褲,他給各路外交活動做翻譯也上過電視,經常出國,不知不覺的也就習慣了西裝。
他被男人抓得緊,表情早已經怔住,很像是不敢相信樓昭在哭。
可一切是真的。
樓昭皺眉頭,捂頭頂,很抱歉地說:“是真的有點痛,我想……枕在你的身上,求你過來抱一抱我吧。”
第100章 直到世界盡頭
李戈陵在思考樓昭的恢複期過程,他就聽見醫院熟人略帶不放心的叮囑。
“陵陵,對於植皮手術,最大的問題就是深部的組織創傷會有局部的炎症發生,定期的消毒換藥,保持局部的清潔幹燥,還有配合患者一段時間內的情緒波動大,都是家屬需要多多少少包容的。”
許談媽媽開著藥,關照他說:“病人是最倔的。你們是情侶,但一個病人術後帶來的脾氣忽然一上來,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明明是你在說一切為他好的事,他還會諷刺你,要是他不聽你的話,你到時候也別理他就行。”
這還真是個問題。
李戈陵剛剛已經發現樓昭變得很容易就失態了。
比如醒來拉著自己哭的時候,還有今天的他術後走下床都沒力氣了,還是沒有躺著,而是堅持跑到樓下說什麼看風景……
打從認識,還沒吵過架,這等待矛盾即將爆發的感覺還真忐忑。
結果醫生的話還是得聽,男人出院第一天就控製不住了。
剛開始他們是正常到家做飯,樓昭他奶奶送來了營養品,李戈陵拿到廚房打開看看,耳朵裏麵就傳來一陣玻璃破碎聲。
李戈陵放下食物盒子走到客廳,看到一個人從門縫裏透出來的手在發抖,頭也不回,更不敢抬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