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琰略微有些驚訝,垂目思考了一陣,突然麵向她,嚴肅道;“請恕在下失禮。”說完,將雲芯打橫抱起,足尖一點,便向淨慈寺的方向掠去。
風在耳邊呼嘯,除了龍君佑外,她第一次與男子這般親近,心中不免有些慌亂。駱琰雖抱著她,心中卻無一絲雜念,偶爾,夜風揚起她的發絲,紛紛揚揚飄至鼻端,淡淡的馨香,會讓他略略有些失神。
一路飛掠到塔底,駱琰正欲將她放下,雲芯卻拽著他的衣袖,指著天空:“抱我上去好嗎?”
一瞬間,駱琰那張千年不變的表情,微微出現了一絲鬆動,望著雲芯期待的目光,說不出一個不字。邁步向前,踏著顫顫巍巍的扶梯,一路登到塔頂。
站在高高的塔頂上,雲芯張開雙臂,感受著仿若飛翔的感覺。
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自由的美好,隨風一樣飄逝……
“駱統領,現在可以為我再吹一曲剛才的曲子嗎?”雲芯回頭對駱琰道。
駱琰點點頭,走上前幾步,“可以不要再稱呼我為駱統領嗎?叫我名字就好。”
雲芯愣了一下,隨即淺笑如蘭,“那就得罪了,駱琰,再為我吹一曲吧。”
橫笛於唇畔,悠悠的笛聲,自塔緩緩頂飄散在空中。
寧靜,淡薄,溫暖……比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曲子裏的憂傷淡了許多,卻多了一種平和與沉靜。
雲芯高高抬起手,仿佛再與天空接近一些,就可以抓住那輪明月。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有一個人陪伴真好,不會那樣孤寂悲傷。
一曲吹完,夜色中那淡淡的溫馨,似乎還未消散。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雲芯道:“你說這是你故鄉的歌,人人都會吹,那你會唱嗎?”
“你……想聽?”駱琰低下頭,幾乎不看看她的眼睛。
“嗯。”雲芯淡淡應道。
駱琰抬起頭,飛快地望了一眼她寧和美麗的側臉,小聲道:“那我唱給你聽?”
“好啊。”
駱琰清了清嗓子,張口卻沒唱出聲來,雲芯不由得掩嘴一笑:“你莫非是太過緊張?放心,我又不會笑你。”
“你不笑我,我自己要笑自己。”駱琰為了掩飾尷尬,與她打趣道。
雲芯怕他為難,便道:“要是怕笑話,那就不要唱了,再吹一首曲子好了。”
他亦不願她失望,再次清了清嗓子,開口唱起來,“瀟瀟風,漫漫途,寒鎧鐵骨,踏破簫音過塞關。一路黃沙風萬裏,故土隻在雲天處。從此胡笳柳笛聲,不帶簫音過玉門。且待白發征夫還,埋骨故園慰夢魂。揮淚處,影緲時,一騎風沙絕塵去……”
雲芯微微黯淡了深神色,這果然是一曲憂傷的歌謠,嚐盡了人世百態,浮華悲涼。近年來戰陣不斷,全國各處都在征兵,那些離開家園,走上戰場的男兒們,最終,有幾個能夠活著回到家鄉。家中妻兒父母日盼夜盼,最後盼來的,卻是親人戰死沙場,埋骨他鄉的死訊。
“駱琰,你的家鄉在哪裏呢?那裏……有受過戰爭的影響嗎?”待他唱完,雲芯問道。
沉吟了片刻,駱琰忽然沉痛道:“自然……是有的。”
“那你的父母兄弟……”看到駱琰麵色陡變,雲芯不敢再多問下去。
倒是駱琰自己接了下去:“老父老母,還有大哥大嫂,弟弟妹妹……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我不該……不該問。”雲芯好後悔自己問的這個問題。
駱琰搖搖頭,語氣平淡:“沒什麼,你問與不問,結果都是一樣。”
雲芯低下頭,不敢再開口,生怕又觸及到駱琰的傷心處。
“別這樣,你有沒說錯什麼,再說,這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我心裏也沒那麼難受了。”見她低頭不語,駱琰反過來安慰她。
雲芯抬起頭,望入他的眼中,男子的眼睛一片純淨,夾雜著一絲決然的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