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佑愣住,定定瞧著她,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雲芯也愣住了,她似乎也想不到自己會說這樣的話,但是短暫的震驚後,她便柔柔地笑了,抬手輕輕撩起散落在鬢邊的發絲,“皇上,不知我這個條件,你能答應嗎?”
龍君佑眉頭一緊,邁步走向她,握住她稍顯冰涼的手:“你知道,無論你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朕都會答應你,但是,這真是你想要的嗎?”
雲芯輕笑,“怎麼,難道皇上連一個皇貴妃的頭銜都給不起?”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龍君佑眼中的神色,似乎又緊張又不信,更多的則是害怕,他在害怕什麼呢?自己都答應隨他回去了,以她所打聽到的,龍君佑似乎還未立後,她隻是要一個皇貴妃的身份而已,他有何舍不得呢?
“雲芯,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朕。”他別開眼,似乎不能承受她那種既淡漠又冷酷的眼神:“就算你想要後位,朕也會毫不猶豫雙手奉上,可朕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做這個決定,你不喜歡的,不願意的,朕不會再勉強。”
雲芯露出很淺淡的笑,沒有勉強,沒有不悅,她平靜地對他說:“這是我自願的,如果你不願意,可以拒絕。”
他深深看她,直到從那雙淺淡的眸子中,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他才沉重地點了點頭:“好,朕答應你。”
側身行禮,一貫的平和沉靜:“多謝皇上。”
動了動唇,他還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再開口。
雲芯轉身,看著跪趴在地上,被嚇呆的秋菊,道:“我要帶著她,做我的貼身侍女。”
龍君佑訝然,秋菊是江彩繡身邊的人,況且她還做過對不起雲芯的事情,她難道是瘋了,才要秋菊做自己的侍女!他不能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正欲拒絕,卻聽雲芯道:“讓她跟著我,我要她將功贖罪,欠我的,一一還回來。”
興許是因為雲芯犀利的目光太過灼人,嚇呆的秋菊突然回過神來,手腳並用爬回雲芯身前,抱住她的腿嘶喊道:“娘娘,不必願意,隻要您繞奴婢一命,奴婢什麼都願意為您做!”
是嗎?什麼都願意為她做?如果她的本意,就是讓她去送死呢?
垂下頭,看著那個滿麵血痕,卻睜著一雙帶著欣喜光芒的眼睛,她緩緩彎下身,扶起秋菊:“從今日開始,你就跟著我,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許有半點違抗,否則,我就殺了你,明白嗎?”
秋菊一聽自己有活命的機會,忙不迭地點著頭:“奴婢知道,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侍奉娘娘,娘娘要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雲芯眼神平淡,可在那平淡的深處,卻隱藏著一股熊熊火焰,沒有人可以看得到,隻有她自己明白。不能再逃了,這麼多年來,她竭力擺脫從前,甚至差點付上生命的代價,本以為與那個皇宮可以不再有所牽連,但真相永遠都是殘酷的。她已經累了,逃累了,既然無論她怎麼逃避,都無法擺脫他人的迫害,倒不如回去麵對。為了自己,為了駱羽,也為了無辜死去的駱琰,她唯有再回到那個地方,用無上的權利,讓那些不肯放過的自己人,嚐到她們應食的惡果。
原來,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自己,該狠心的時候,對誰都能狠得下心,對自己,對秋菊,對龍君佑。可那又如何呢?人本就是自私的,她做不來大度,忍一時可以,可她怎能忍得了一世,既然駱羽身體裏流著的是皇家血脈,那她就不得不爭一爭了,否則,怎對得起她們的一番苦心。
“回宮吧。”她轉過身,望著綿延數理的林子,風過,枯黃的枝葉簌簌而下,飛旋著落在身側,滿天滿地,都是這蕭索的顏色。
再次回到記憶的痛處,看到那些似曾相識的景色,往日的悲痛一一湧上心頭。
痛,肯定是痛的,可她必須忍住,皇宮中的陰謀爭鬥隻會越演越烈,不會平息,她唯有用最好的狀態去麵對一切,才能完成自己回來的初衷,否則,別談是報仇算賬,就是連自己的命,都要一並保不住。
因為她的要求,故而她隨龍君佑一同回京,卻未一同回宮,隻現在宮外的別館住下,等龍君佑擬好聖旨,再以盛大的儀式迎她回宮。
或許,這短短的幾日,將是她此生最後逍遙而快活的日子了。
因為有皇宮中帶來的靈藥,駱羽的傷好得很快,短短幾日,又變回了曾經那個活潑頑皮的孩子,看著那快樂無憂的容顏,雲芯的心中就會像紮了無數根刺一樣的難受,她終究是要將他帶到那爾虞我詐的環境中,剝奪他快樂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