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聰明伶俐,一聽就知道雲芯在問他話,趕忙回道:“奴才名叫張吉,今年十七。”
點點頭,雲芯道:“今後你就跟在本宮身邊,盡心服侍。”
張吉麵上一喜,道:“謝娘娘。”
雲芯扶著他的手臂,緩緩向暖轎行去,在踏上轎子前,忽而漫不經心說了一句:“隻要盡心盡力,忠心不二,本宮就絕不會虧待了誰。”
張吉先是一愣,隨即搗蒜一般頻頻點頭,雲芯看也不看他,徑直就上了轎子。
宮中的一景一物,與她離開時絲毫不差,當真是物是人非,曾經努力逃脫樊籠的心境,也在歸來的那一刻,消失殆盡。這裏就是她的家,永生永世,都逃避不了。如今,她要為之努力的,則是如何在這偌大繁華的皇宮中,求得盛而不衰的地位與權勢,當初向往自由的心,要永遠埋葬才是。
轎子行去的方向,不是朝暉殿,而是華清宮,這也是她回宮的條件之一。皇帝多年來未有立後,華清宮一直空無人住,故而在眾人心目中,能入住華清宮者,便已是整個後宮的主人,即便不能榮登後位,也離那個寶座相差不遠。宮人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見風使舵,趨炎附勢,如今她貴為皇貴妃,暖轎一路而行,哪個奴才不恭恭敬敬給她下跪行禮,雲芯看在眼裏,冷在心裏。皇宮,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地方,而權利,則是賴以生存的必要依靠,而這依靠,卻又全部來自於那個九五之尊。她不知道,可憐的究竟是這深宮內院的女人,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奴才們會奉承巴結,妃子又何嚐不是,皇帝最親密的枕邊人,表麵看來深情不悔,可又有幾個是真心的呢?
可憐,可悲,可歎。
“娘娘。”耳邊一聲輕喚,拉回了她遊離的思緒。
抬眼望去,富麗堂皇的宮殿,已近在眼前。沒想到時隔多年,她竟然還能回到這裏。
步下暖轎,一步一步,緩緩向大殿內邁去。
熟悉和陌生的感覺交織,記憶也在霎時間倒退回了二十幾年前,她初次踏入這個地方的一幕。
雖有些排斥,卻也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安心。或許,這是人的本能吧,在看到熟悉的場景時,彷徨與無措,會在這份熟悉的溫暖中,漸漸消散。
宮殿早已由下人打掃幹淨,蛛網灰塵,再也難覓蹤跡。手指撫上紅木浮雕金交椅,豔麗繁複的裙擺,拖曳過光可鑒人的地麵,一切恍若昨日,卻一轉眼,過去了這麼多年。
“張吉。”她揚聲喚道。
守在門口的小太監急匆匆趕了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去將方婉儀帶來,就說本宮要見她。”
“是。”張吉躬身退出,對雲芯意圖不抱一絲好奇,這讓雲芯暗暗又對他多了些讚賞。
不多時,張吉便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名女子,從進殿開始,就一直低著頭。
雲芯暗歎一聲,對左右道:“都退下吧。”
眾人聽命退下,方卓依在聽到雲芯聲音的一刹那,似是想要抬頭,卻竭力忍住,依舊一副恭順謙卑的模樣。
待下人全部離去,雲芯緩步才走至方卓依麵前,“這裏沒有別人了,抬起頭來,不要害怕。”
方卓依緊緊揪著自己的裙裾,直到熨帖的裙擺被她擰出一道深深的褶皺,她才抬起頭看,在看著雲芯的時候,眼中分明閃過一絲無措與緊張:“貴……貴妃娘娘。”
現在的她,既小心又謹慎,唯唯諾諾的樣子,哪有當初半分的潑辣勁。她根本不屬於這裏,不屬於皇宮,她就像那草原上迎風綻放的花朵,卻被強行移植到了供人觀賞的花園中,要不了多久,就會逐漸枯萎。
牽起她的手,將她帶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見她不再拘謹,才柔聲問:“最近可還好?”
“嗯,好。”她依舊半垂著頭,唇角拉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卻再也沒有當初的風華明豔。
心裏多少是有些悵然的,看到方卓依,也會免不了想起自己曾經那短暫卻快樂的時日,輕抿了一口茶,忽而問道,“知道尹飛鴻來找你的事嗎?”
握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顫,滾燙的茶水潑出來,落在細嫩的手背上,方卓依卻絲毫未覺,隻低聲喃喃兩句:“來了嗎?他真的會來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