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東風橋邊,晚春時節,和風輕柔,橋邊那棵唯一的杏花樹今年綻放得尤為美麗。

暖風輕拂,幾片不安分的花瓣如同舞女般緩緩飄落,穩穩地降落在地上。樹幹在朦朧的暖意中微微扭動著,如同一群紛亂的舞者。

寧暖洛靜靜地立在杏花樹前,身著華麗的宮衣,嬌小的身軀勻稱而端莊,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她伸手將一片落花拾起,聚攏在手心,心中湧起一絲愴然,然而嘴角卻微微上揚,宛如新月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寧暖洛雙眸凝視著眼前之人,這個昔日與她海誓山盟的少年郎。

曾謫夏身著長袍,刀未卸甲,身上雖沾染塵囂許久,但卻難以掩蓋其威武雄壯之氣。

他的麵龐如墨染般黝黑,濃密的胡須如虯髯般剛勁,如劍的眉毛下,那好看的眉目間仿佛藏著綣綣情意:“洛兒,你定然明白我的,對吧?我娶芊芊為妻,於家於國皆有利。你放心,待你出宮,我必定會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迎你入府。”

寧暖洛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靜靜地凝視著對方。

須臾,她輕垂眼簾,眸色暗沉,淡然說道:“明媒正娶?將軍莫非有休妻再娶之權?亦或那位芊芊公主甘願自降身份為妾,迎我入府?”

曾謫夏的臉色變得愈加難看,語氣中透著一絲惱怒:“洛兒,你向來乖巧懂事,入宮不過三年,為何變得如此不通情理,竟如那些深宮婦人一般心胸狹隘、目光短淺,隻顧位份高低而不顧家國大局。”

寧暖洛心中重逢的喜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寒意,然而,她的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將軍言我心胸狹隘?將軍說的對!不過我要糾正將軍,我一向心眼就不大,可不是入宮之後才變小的。”

她看了一眼曾謫夏那張變幻莫測的臉,頓了頓又道:“將軍莫忘了那芊芊乃楚國公主,她才是自小在後宮中長大,深宮她比我熟,豈不更是心機深沉?”

曾謫夏眉頭緊蹙,沉聲道:“芊芊貴為公主,何必玩弄心計手段。我與她相處大半年,自然深知她的天真爛漫、純真善良。一路走來,我們彼此相知,正因如此我們才心生愛慕。”說起心上人他的語氣不自覺轉向輕快。

寧暖洛冷笑道:“相互傾慕?將軍的情意未免也太不值錢了!還記得三年前也是在此地,同一棵樹下,將軍您說了什麼嗎?”

三年前,啟王下令東征,天下大亂,兵力稀缺,夏老將軍舉薦其子曾謫夏為援兵首領東渡增援。那時的寧暖洛恰巧被選做宮女,即將入宮。

大軍出征之日,梨花如雪般飄落,他說:“洛兒,等我,一定要等我,待你出宮之時我便來娶你。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陌上花開,吾君可緩緩歸矣......”

曾謫夏不禁晃神,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語氣略帶緩和地說:“洛兒,我從未忘記,也定會如約娶你,隻是我與芊芊真心相愛,況且她貴為一國公主,身份尊崇。她為妻你為妾,她必定不會像你所見的那些貴女一般蠻橫容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