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40分,杜月笙突然昏厥,有人跑過去把他的脈,驚天動地地一聲喊:
“哎呀,杜先生脈搏嘸沒哉!”
頓時,妻兒、子女便爆出號啕大哭,而在這時,又有人發現杜月笙的小便一直在流個不停,於是便高聲地勸慰:
“不要緊,不要緊,還有小便哩!”
正巧守候的都是中醫師,急切問無法下藥救治,忙亂中有人飛奔出外打電話,請距離最近的吳必彰快來,但是一直等到6點20分,吳必彰才匆匆的趕到。這一次,吳必彰真是賣盡了氣力,他用人工呼吸法,先使杜月笙喘過這一口氣,“人工呼吸”緊急施救足達半小時之久,這時沒有一個人認為杜月笙還有回生的希望,然而杜月笙卻在7點鍾的時候,悠悠醒轉,一聲長歎。
由於吳必彰竭力救治,終告妙手回春,8點鍾,連打了兩次強心針,方始把奄奄一息的杜月笙,從鬼門關口,拉了回來。
8月8日立秋,杜月笙的病了無起色,他時睡時醒,總是說嘴裏幹渴,頻頻地叫人取西瓜汁。其實杜月笙並不知道,他的家屬聽從醫師囑咐,在西瓜汁裏拌了麻醉物品,以暫時性的麻醉作用,使他提神益氣,以兼收利小便的功效。
早上一連喝了幾杯特製的西瓜汁,果然,中午時分,杜月笙忽然清醒,精神徒長,他環顧四周,妻子、兒女的麵貌曆曆在目,然後他問:
“事體我全部交代過了,你們還有什麼並不清楚的,快快問我。”
妻兒、子女惟有不斷抽泣,並無一人發問,於是,杜月笙又側臉問陸京士:
“宋子良先生可有複電來?”
“複電來了。”陸京士趕緊地說:“10萬美金之外,還有些利潤,都在他那裏。”
“那就好了。”杜月笙像是諸事已畢,說時似有不盡的欣慰。
這時候,家人戚友湧上前來紛紛提出建議,一致認為當時的主治醫師過於謹慎,因而“水太靈光”,他們希望杜月笙能夠同意換一位醫師,“有以徹底改造”醫療方式,說不定,能夠立刻解除杜月笙的痛苦,使他很快的“早占勿藥”。
杜月笙以一種帶有憐憫的眼神望著這一班人,由此,激起了他們更大的勇氣,有人提張三,有人薦李四,眾口交鑠,莫衷一是,居然還引起了爭論。
“算了吧!”杜月笙森冷地一聲回答,宛如一盆冷水澆熄了無窮的希望,他滿臉苦笑地說:“你們何苦要我多受些罪?”
杜月笙所謂的“受罪”,那倒不是他故作矯情之言,因為“精、氣、神”三者已竭,頭一步,他的排泄係統全部損壞,大便小便,毫無知覺地在自然排泄,偶然排不出來,還得動用工具,拿銅鉦去“通”,“通”時的痛苦,自非血肉之軀所能忍受。
8月10日,醫生說杜月笙最好是能夠多睡,可是他偏偏神誌清醒,合不上眼,他和陸京士頻頻地交談,忽然杜月笙伸手到枕頭底下掏摸。隨後,他摸出一個手巾包來。
“京士。”杜月笙把手巾包遞到陸京士的手上,告訴他說:“這裏是7000美金。”
“先生——”
杜月笙緊接著便作交代:
“你替我分一分。”
“先生。”陸京士忙問:“分給啥人呢?”
杜月笙的回答卻是浩然長歎,不勝低徊:
“說起來,隻有媽咪最苦。再嘛,三樓也是手裏沒有銅鈿的。”
於是陸京士便順從杜月笙的心意,決定將這7000美金,分給孟小冬3000元,孫夫人和杜維藩則各為2000,如數分訖再報告杜月笙。
8月11日,杜月笙一心求死,了無求生的欲望,他唉聲歎氣地說人生乏味,再也沒有任何人受過像他這樣的罪。這一天又有一件不吉利的事,便是杜月笙的多年老友江幹廷,也不知道是從那裏聽到了杜月笙病逝堅尼地的謠言,一路哭泣地趕了來,捶胸頓足,聲聲號啕,嘴裏直在嚎著:
“月笙哥呀,你怎麼就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