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無心品茶,餘光裏是秦執破了皮尚未愈合的手背,耳朵進來的是兩位長輩推杯換盞間的恭維話,近半小時後以一句“孩子們也都長大了”拐入正題,聊起她和秦執的婚事。
她麵上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樣,暗地裏繃緊了脊背,無人察覺,也無人在意。
見能讓小輩聽到的話說得差不多了,言庭越就想把人支走,好談私密話題,“阿執,帶又又去附近逛逛吧。”
秦執在老爺子麵前,總會收斂幾分氣性,順從地點了點頭。
一開始言歡跟在他身後,離開包廂沒幾秒,她突然加快腳步,將他甩開。
秦執個子高腿也長,追得毫不費力,快到門口時,好整以暇一句:“你再不情願,這事也已經成定局了。”
言歡突地停下,“我從來不信什麼定局。”
她扭過頭,神色泛冷,“要真成定局,我也能把它破了。”
秦執根本沒把她的豪言壯誌當回事,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個方盒,遞到她手邊,“拿走。”
言歡沒接。
“秦彧因為我沒送你生日禮物,打了我一頓,這算是補給你的。”他扯了扯唇,臉在燈光下,眼角的青紫無處遁形。
言歡還是沒反應。
秦執煩了,直接把盒子塞進她包裏,然後拽住她的手腕,將人往停車場帶。
梁沂洲的出現切斷了她到嘴邊的話。
……
梁沂洲側過目光,看見言歡倚靠在車窗邊,消瘦的身形輪廓模糊如遠山淡影,帶給他恍若隔世的錯覺。
以前的言歡,受了委屈,就算不痛不癢,也會借著撒嬌撒癡的勁誇張化哭喊出來,現在的言歡,就像一個牛皮鼓,能包裹進所有的負麵情緒,一敲一打,它會出聲,但聲音悶到讓人心生不安。
“言歡。”他輕輕喚她一聲。
她條件反射扭過頭,“嗯?”
梁沂洲喉結上下滾動一圈,今晚第二次逾矩,“你想不想和秦執結婚?”
言歡聽了想笑,他這話可太像是隻要她說一聲不,他就能讓這樁婚事變成活在外人口中的過往雲煙。
“不想。”她實話實說,“可就算不是秦執,也會有趙執、裴執,言家的女兒說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的。”
言檸現在是自由不少,但她的自由是以脫離言家的庇護、一個人在外摸爬滾打、流了一身血換來的,這代價太過昂貴,言歡也沒有這樣的耐心。
她最厭惡拖泥帶水,和秦執這個婚約持續到今天,已經超出了她的最大容忍限度。
她得抓緊時間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
心裏想的是一回事,已經學會偽裝的她,說出來的是另外一回事。
“三哥,現在我身邊能給我足夠自由的人已經沒有了。”
梁沂洲承諾不了她太多,但也不是什麼都做不到,沉吟數秒,他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攔下任何你不滿意的聯姻。”
這話是心血來潮說的,說完他就後悔了,他想起離開心理谘詢室前,周泊予耳提麵命的交代,要他別輕易去插足言歡的人生,就算是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