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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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沈宗良麵前,且惠抬眼看她,夜裏孤魂遊蕩一樣的目光。

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沈宗良,你怎麼在這兒?”

沈宗良不動聲色,借著月色端詳她,“送了一位叔叔過來,等一等你。”

他是說了,且惠也沒聾,她聽得很清。

她更不傻,明白沈宗良話裏捎帶手的人情,其實是特意為她而做。

試問還能有什麼人需要他親自送?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為什麼非要來接她呢。

幹嘛總是給她不容拒絕的照料?

她很怕。

怕這一份越來越明朗的心動,會將自己引入歧途。

且惠捏著拳頭,抬頭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就是說啊,你為什麼要在這兒等我?”

她微卷的長發披在肩後,一張素白的臉浴在月光裏,耳尖上綴著圓潤的珍珠。

那對珠子品相不錯,光澤感極佳,卻仍比不過她雪白的臉。

沈宗良看著她這副較真的模樣,一時想笑。

他眼中聚起稀薄的霧氣,盯著她說:“我就是想要等你,行嗎?”

方才情緒波動太狠了,且惠整個人都顯得份外不講理,不懂得變通圓融。

又或許是極度矛盾下催生出的勇氣。她重複了兩遍,“不行,這不行的。”

沈宗良垂眸看她,眼中風雲突變,隔著不遠的距離打量他,目光越來越沉。

對她,他好像總是有足夠多的耐心。

濃密的雲層被吹開,舒朗月色下,沈宗良嗓音倦啞地問:“這怎麼就不行了呢?”

末了,他又找補上一句,“小惠,我不過擔心你的安全。”

一句話就叫且惠的心陷入柔軟而濕滑的沼澤裏。

這種被人記掛的感覺很好,她喜歡,很喜歡。

但不應該是來自沈宗良。

他的好太難能可貴,她自知消受不起。

且惠今夜仿佛存心和他杠上。

隻是她的語氣很弱,“我很安全,打個車就回去了呀。”

沈宗良嗯了一聲,篤定地讓她現在就叫車子,“假使你打到了,我走。”

且惠忽然間泄了氣,這裏網約車進不來的,她一亂就給忘了。

她忽然低下頭,像一朵從枝頭墜落的白山茶花,淒婉、哀豔。

紅磚綠瓦的倒影中,且惠小聲道了句歉,“對不起,我太不識好歹了。”

人家來接她,於情於理她都該表示感謝的,反倒發起難來,不像話。

沈宗良麵色冷靜而溫柔,看起來並沒有被冒犯到。

他打開車門,聲音漫不經心,“沒事,上來。”

且惠點頭,乖乖地坐上去,係好安全帶。

剛落了點小雨,車窗上凝結一層薄薄霧氣。

車子發動以後,且惠小心躲避著他的目光,指尖在玻璃上滑動。

但沈宗良還是一目了然地看見了她泛紅的眼尾。

他默不作聲,仍平穩地開著車,隻是不再看她。

沈宗良自問沒有撫平姑娘心事的好手腕,也不敢輕易起這個頭。

他在等著她自己開口,也許她想說了,就會主動向他傾訴的。

如果不想,起碼這個夜晚她也不那麼糟糕。

想到這裏沈宗良都發笑,他扶著方向盤,不可察覺地勾了一下唇。

他什麼時候這麼照顧過一個女孩子的小情緒?甘願淪為陪襯。

解釋不通,也許真應了唐納言那句,你呀,鬼迷心竅。

終於且惠轉過頭,卻是笑著的,“你的飯局結束了麼?”

能看出來,她那個笑是很虛浮的,像懸在空中的塵粒,一吹就散了。

沈宗良開著車,隻稍微掃了她一眼,說:“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用假裝高興。”

“我沒有。”且惠下意識地反駁。

沈宗良拐過一個路口,把車停在了路邊,忽然解了安全帶。

她愣神的刹那,一隻骨瓷般白淨的手指伸過來,緩緩揩掉了她眼尾的淚。

果真,男人不管到多少歲都不曉得,女孩子臉上的淚不可以亂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