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條小道望呀,望呀,眼睛都望穿了!”
“第二件大事呢?”
“王大夫,你可要絕對保密呀!”
“那還用說麼!”
“山東戰場好像情況不好。”
“怎麼啦?”
“唉,我不知道。隻曉得咱們和山東電台失掉聯係好幾天了……”
他們正說著,遠遠看見任弼時從山上走下來。
毛主席一見他就問:“山東台怎麼樣?”
弼時同誌搖搖頭:“還是聯係不上。”
“恩來呢?”
“也沒有消息。”
第二天早晨,毛主席又來到打穀場,手裏拿著一份電報。任弼時走來了。毛主席的心情越來越不好。他來回走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似的:“弼時,你看看,彭老總來了回電。”
弼時同誌取下眼鏡,用土布毛巾擦了擦,然後又慢慢戴上,認真地看起電報:“敵自清化砭後,異常謹慎,不走大道平川,專走小路爬高山;不就房屋設營,多露宿營;不單獨一路前進,數路並列,間隔很小。以至三麵伏擊已不可能,任何單麵擊敵均變成正麵攻擊。敵人此種小米碾子式的做法,減少我各個殲敵機會……必須長期耐心疲困他,消耗他,迫其分散,尋找弱點……為對付敵人此種強大集團戰法,我擬分散兵力,在敵前後左右,四麵襲擾,斷敵交通,將敵疲困,使敵不得不分散部分守備交通,造成打擊分散之敵與援敵之機會。此法擬試行,妥否,盼示。彭德懷、習仲勳。”
弼時同誌看罷電報,想了想,問道:“你看,彭老總他們的意見怎麼樣?”
“他們的意見是對的。”毛主席的情緒立刻為之一振。他說:“作為一個指揮員,就是要善於根據情況的變化,獨立地作出判斷。”
“而且,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就是要敢於在任何人麵前,公開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弼時同誌說罷,又仔細地擦起眼鏡。
毛主席由衷地讚歎道:“是呀。我馬上給他回電。”
晚上,在窯洞裏,小馮按著電鍵,不斷地向山東台發出呼號,但始終聽不到對方的回答。她摘下耳機,向坐在身旁的任弼時搖搖頭。
任弼時慈愛地說:“小馮呀,你們三天三夜沒有怎麼休息了……”
“弼時同誌,你也是啊!我……睡不著……”姑娘轉過身去,急得眼淚流了出來。
任弼時望著人們臉上的愁雲,安慰道:“大家別急。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要懷著希望,抱有信心!”
小馮悄悄地揩去淚水,憂慮地說:“主席的心情和身體都不好……”
“我知道。你們放心吧!”弼時同誌說罷,邁著堅定的步子,從容地走了出去。
在另一個窯洞裏。毛主席正按著山東地圖沉思;兩隻大手腫得像饅頭一樣,上邊起了一個個小水泡。
王大夫望著這兩隻手,小聲地:“主席!”
毛主席沒有抬頭,拿起鉛筆想在地圖上畫,可是手腫得攥不住筆。他生氣地背著手,在窯洞裏低頭踱步。
小羅忙用手勢,要王大夫出來。
王大夫搖了搖頭,然後大聲喚道:“主席!”
毛主席聽到聲音,猛一抬頭,怒氣未消,但是有禮貌地說:“啊……王大夫,請坐。”
任弼時走了進來:“王大夫,主席的手……”
毛主席卻打斷了他:“山東台怎麼樣?”
任弼時還是搖搖頭,說道:“主席,請王大夫看看手吧。”
毛主席坐下來,機械地伸出了右手。
“左手呢!”任弼時站在一旁提醒。
毛主席又伸出了左手,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王大夫看了兩隻手,診斷說:“看樣子是皮膚過敏。”
“怎麼治?”任弼時問。
王大夫一邊打開藥包,一邊說:“要敷藥包紮,停止辦公,休息……”
毛主席突然把手一縮,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王大夫拿著藥和紗布,求救似的望著任弼時。
任弼時說:“他心情不好,我們要體諒他。再做做工作吧。”
在打穀場轉了幾圈之後,毛主席又回到窯洞,用腫脹的手費力地寫了一份給彭德懷、習仲勳的回電,上邊說:“敵十個旅密集不好打,你們避免作戰很對。”
過了一天又一天,山東台聯絡不上,周副主席也沒有回來,多急人呀!毛主席通宵達旦地工作,忘記了疲勞和手的疼痛,可他總感到時間過得太慢了。這天早晨,他又來到打穀場,走幾步停一下,兩手叉腰,眺望遠方,總想奇跡會突然出現。
電話鈴響了。任弼時拿起話筒:“我是弼時……嗯……嗯……好,我馬上報告主席!”他放下電話,極力克製著內心的激動,匆匆走到打穀場:“主席!萬團長來電話……”
毛主席望著他,目光是那樣懇切,神情是那樣急迫。可弼時同誌卻慢慢騰騰地說:“副主席……”
“怎麼樣?”毛主席急不可待地問,簡直一秒鍾也等不及了。
弼時同誌也無法掩飾滿心的喜悅,大聲說:“回來了!回來了!”
“在哪兒?”毛主席邁開大步就走。
弼時同誌喚住他:“主席,別著急嘛!他天黑以前才能到呢。”
“啊……”毛主席那張繃得很緊的臉,漸漸地鬆弛下來了。
任弼時摸摸胡子,風趣地說:“昨天,我屈指一算,估計副主席一兩天內會到,你還不信呢!”
“哈哈,你這個算命先生!”毛主席終於放聲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