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毛細雨刷刷的打在紅磚黃瓦上,本該很安靜的夜,可是雨中有許多人來來回回的穿梭於一間偏房。
一個頭戴黑色烏紗帽,身穿紅色長袍的老頭在咒罵著,他的前麵跪著一群穿著一樣的人,頭都埋得很低,似乎大禍臨頭了一樣,雙手合攏作揖磕頭。
老頭用他那帶著泥片子的大鞋底子狠狠的踹在跪在最前麵的人身上,就這樣後麵的幾個當了這個人的人肉墊子。
老頭怒甩了長袖,倒背著手走近床邊,心裏盡是疼惜的看著床上的人,喃喃道:“都三天了,還不醒來,都是這群庸醫沒用!”
“我秦檜位列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呼風喚雨要什麼得不到,可是卻救不了我可憐的孩兒,既然我嬉兒活不成,你們就跟著去陪葬吧!”
秦檜,南宋第一奸相,主張割地求和、納貢、打擊抗金派,與宋高宗合謀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了大英雄嶽飛,成為人人唾棄人見人罵的大奸賊,至今他的鐵像仍舊跪在嶽飛的墓前謝罪!
“嗖!”那老頭把掛在牆上的佩劍從劍鞘裏抽了出來,劍鋒直指一個比他還老,頭發花白肩挎藥箱的老頭脖子上。
“你不是太醫院裏最好的大夫嗎,我熺兒被你們灌了不知道多少湯藥,還是沒有起色,剛剛還吐了血,你這個老庸醫,看我不殺了給我兒作伴!”秦檜手握劍柄回頭望了望躺在床上的人。
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子平躺在床上,臉色灰白的連血色都沒有,濃濃的眉毛下的兩眼緊閉,喉結不住上下滑動,汗水打濕了垂在肩頭的黑發。
秦熺,秦檜唯一的兒子,三天前在宮中參加宋高宗主持的晚宴上被一群黑衣刺客刺中腹部,從那時起一直昏迷到現在,太醫院裏的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秦熺隻是在等待著死亡。
老太醫脖子處鬆弛的皮膚與劍鋒的摩擦,劃出一道很淺的血印,老太醫並不害怕,因為他一生都是自己一個人,無兒無女,父母早就去世,現在的他無牽無掛,多活一天不多,少活一天不少,他才不怕秦檜殺了他呢,死在秦檜手裏的人不計其數,不救他的兒子就當為那些枉死的忠臣良將報仇了,值了!
原來老太醫能救秦熺,隻不過他不想而已,他挺直了腰杆閉著眼等著那一劍的到來。
就在秦檜要殺人時,躺在床上的秦熺竟然睜開了眼,與回頭相望的秦檜對了眼,秦檜轉怒為喜,扔下劍快步走到床前,握著秦熺的手激動道:“熺兒你醒了!”
其實剛才趙構來探望時,秦熺就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隻是眼睛不由得自己,根本睜不開。
秦熺才沒聽秦檜說些什麼話,他隻是被這整個屋子裏的人的穿著所吸引,他好像沒有受傷一樣輕鬆的坐起來,扯開搭在身上的棉被,站了起來,所有跪著的人都以表情注視著他,一時間被十幾雙眼睛盯著。
“你們幹嘛穿的是古裝,這拍的什麼片啊?”秦熺一臉興奮的問道。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這秦熺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跪在最後麵靠門的年輕太醫們竊竊私語道:“是不是傻了啊?”
前麵一個年長些的滿臉絡腮胡渣略帶山東口音的中年男子來了一句:“你們活夠了?想活命就別亂說,被宰相大人聽見這屋裏的人還有幾個能活著走出麗正門,你們想死別連累俺們!”
“擦,誰給老子帶了假發,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頭套帶的整整齊齊,把老子弄得跟個瘋子,老子可不給你們客串。”秦熺用手捯飭過肩的雜亂的黑發,本以為能很輕鬆的把頭套扯下來,可是第一下頭發紋絲不動依舊飄逸在眼前,秦熺認為第一次是自己沒用力的原因,可這第二次用力扯卻感覺到頭皮火辣的帶動整個頭皮一陣灼痛感。
“他麼的,是接的頭發?”秦熺望著手裏一根斷了的頭發自言自語。
秦檜看著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剛剛醒來就胡言亂語,舉止怪異,很是不解,上前用手固定住秦熺的肩膀,掉過秦熺的頭,說道:“你怎麼了了,熺兒,我是你爹啊,快來躺下,別抻著傷口。”
秦檜硬是把站在屋子中間的秦熺帶到床邊坐下。
“你演的是誰啊,這是哪朝哪代的故事啊?”秦熺把手搭在秦檜肩頭上笑嘻嘻的問。
秦檜不懂秦熺說些什麼,挪開秦熺的手起身走到還在一直跪著的太醫麵前,問道:“你們去看看我熺兒為什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