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無邪的年歲裏,小鳥清脆的聲音足以打開快樂的盒子。
“戈樾琇,你在笑什麼?”這話如果變成是爸爸問的話,她會笑著回答“噢,爸爸,你不覺得它唱是在唱生日歌嗎?但它弄錯對象了,它應該到媽媽的窗台上獻殷勤。”這個答案足以糊弄一名自負的資本家。
何況,目前這位資本家還一門心思想扮演好一名慈愛開明的父親角色。
父親問完自然輪到母親了。
可惜地是——
“戈樾琇,你在笑什麼?”這問題有百分之九十九不會來自於媽媽口中。
該要用什麼話來形容她的媽媽呢?
是引用媽媽的藝術家朋友的說法“她隻是太過於沉浸於藝術領域裏”呢;還是用小姨的話“你媽媽從小在我眼中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呢?
以上兩種說法似乎都有一定道理。
那個把她帶到這個世界的女人在戈樾琇心裏被歸結為“一個十分無趣的女人”,相信爸爸也有同感,即使他把這一點掩飾得很好。
有一個午夜,她聽到喝得醉醺醺的爸爸和他朋友們說過這樣的話:“這個世界上又有誰真正熱愛那蒙著麵紗的女人的微笑,我隻是個凡夫俗子。”
爸爸口中蒙著麵紗的女人叫蒙娜麗莎,有不計其數的男人說被蒙娜麗莎的微笑迷倒。
得了吧。
酒莊傭人在私底下形容他們的女主人“那個中國女人一天到晚隻會對著空氣發呆,她是怎麼做到在五分鍾裏都不眨一次眼睛的”;喬治鎮的浪蕩公子哥們則嚷嚷要剝下那位憂鬱美人的紗裙,讓她不著一縷躺在自己身下。但這些人也隻敢在極為隱秘的所在說出這番話。
因為,他們口中“憂鬱美人”的丈夫叫做戈鴻煊。
戈鴻煊,這個名字在南非足以抵得上一張張通信證,麵對它,南非財務部門官員一個勁兒點頭哈腰,而秘密倉庫堆滿重型武器的狠角色們也是一個個變得親和力十足。
戈鴻煊這個名字對於南非基層民眾來說是生僻的,但在偏遠地區,一旦有人提及“caboafricano.G”這個綽號,十人會有九人放下手中的活,不敢多說一句,這十人中至少有半數以上的家人親戚在為那位綽號“caboafricano.G”的商人名下礦廠工作,他們深怕一多嘴就害自己家人丟掉飯碗。
“caboafricano.G”采用葡萄牙語和戈鴻煊的姓氏結構,大致意思是非洲最堅硬的岩岬,轉換成祖魯為“擁有很多礦廠的人”又或者“礦石之王”。
拋開戈鴻煊的名聲不談,這位憂鬱美人的身家背景也可以讓喬治鎮那撥浪蕩公子哥們在公共場合遇見時不得不彎下腰,眼睛注視著地板,直到高跟鞋聲遠去才直起腰杆,裝模作樣來一聲響哨。
關於媽媽,戈樾琇心裏有很多牢騷。
爸爸說得沒錯,那更像活在畫裏的人,一天有二十四小時,這個活在畫裏的女人也許就隻有半分鍾時間才會想起,她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叫戈樾琇的女兒。
在那半分鍾時間裏,宛如掙脫畫框,用纖纖手指去輕觸眼前人的眉梢,喃喃細語一些戈樾琇聽不懂也不想聽懂的話。
不可否認,媽媽是漂亮的女人。
漂亮到什麼程度呢,漂亮到連自己的女兒也會看呆。
這麼漂亮的女人真是她的媽媽嗎?真的是嗎?心裏想著,這麼漂亮的女人如果也像普通家庭的那些媽媽一樣,那該多好,可以想象當媽媽牽著她手上街時,該有多少的孩子朝她投來羨慕目光。
“媽媽,媽媽啊。”心裏細語。
還沒來得及叫出那聲“媽媽……”,更沒來得及把心裏話告知之,纖纖手指瞬間離開她眉梢,目光飄向遠方。
她回到畫中去了。
“媽媽,那半分鍾太短了。”滿腹怨恨,在光陰錯落間輕撫她眉角的變成另外一個女人,一個有著和媽媽三分之一相似輪廓的女人。
這個女人輕聲喚著“阿樾”,聲線滿是憐愛疼惜。
四處無人,撲進那個懷抱裏,聲音帶著濃濃哭腔:小姨。
和媽媽有著三分之一輪廓相似的女人是小姨,媽媽同父異母的妹妹,話是這麼說的,但外界對小姨的身份閑言碎語多的是。
“阿樾,你媽媽生病了。”小姨歎息著說。
是的,媽媽生病了,戈樾琇是一直知道的,媽媽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看醫生,隻是戈樾琇不知道媽媽生的是什麼病。
在戈樾琇眼裏,媽媽除了臉色蒼白,大部分時間對著空氣發呆之外和健康人沒什麼兩樣。也喝酒也吃肉也外出,天氣好會邀請朋友在酒莊開派對,興致來了和她的男性女性朋友跳舞,讓長發散落在肩膀上,衝著某個人、某群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