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的雨特別多,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空氣因為這股子潮濕,被太陽一曬,水蒸氣會籠罩在人的周圍,如桑拿一樣讓人憋悶。
在榮華齋的後院裏,佟蔚藍一身簡單的素衣,身著皮圍裙,正在清洗已剔除雜質的石青顏料塊,待清洗完畢後,還要放入鐵罐內搗碎。經過兩日的工作,佟蔚藍細嫩的手上已經磨起小泡,一碰水就生疼。
一會搗碎完顏料後,還要過籮篩去粗製,她的胳膊已經酸的有些麻木,但是依然得繼續,因為這是昱澤說的學習機會,他推薦自己來到的地方正是京城內首屈一指的榮華齋。
榮華齋內的二當家與昱澤關係不錯,這位二當家告訴昱澤最近榮華齋會招一批畫工,所以希望他能推薦一些不錯的人選,昱澤即刻就想到了佟蔚藍。
“你若是去了,行事還是要低調些,畢竟身為女子還是有諸多不便的。”昱澤離開前囑咐道,“我走之前,你還可以再文雅閣暫住一段時間,不過也要盡快找住處了。”
佟蔚藍並不清楚畫工的工作,拿著昱澤的推薦信,她一來到這兒,掌櫃看了眼她的推薦信,就塞回給她,並直接告知她到顏料處報道。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這個步驟我都教你多少次了,怎麼還是洗不幹淨啊!”一個老婦人從身邊走過,一眼就看到筐裏一塊顏料上沾有的點點汙漬。
佟蔚藍也看到了那塊顏料,好像是因為剛才沒注意掉到了地上,然後自己暈乎乎地撿起來後又放到了洗完的筐子裏。
她臉頰微微泛紅,連忙拿出那塊放到水盆裏不停的清洗,“月婆婆,對不起,我再洗一下。”
月婆婆眉頭擰在一起,“蔚藍啊,我們拿了人家工錢,自然要仔細辦事的,如果你這個開頭就沒做好,那我們後麵的該怎麼進行呢?最後出來的顏料不純正,那大家之前的活就都是白用功。”
佟蔚藍明白她的意思,忙點頭稱是。
一般畫坊的顏料都是畫師親自去選顏料,由畫坊統一購買,這樣會省去很多時間,讓畫師可以安然創作,批量出畫作。
而榮華齋則不一樣,這裏畫師們用的顏料,全部都是榮華齋的顏料處製作。顏料處的人員很多,基礎工作全是小孩子、女人和老人,大家的分工都不一樣,比如年輕的女人和孩子幹的就是體力活,比如清洗、搗碎、籮篩這些,而更複雜一點的工作則是在畫坊已經工作了十年以上的老人們進行,如:分離雜質、研磨、煮、漂等工序。
這位月婆婆做這種工作已經二十年了,她說自己很感謝榮華齋能讓她來這兒幹活,她丈夫去世的早,年紀快六十的婆婆還在世,而親兒子也體弱多病,所以全家就靠她一個人養活。
“蔚藍啊,你聰明,又年輕。等你在這兒幹個三五年的,也能跟我一樣,做更高等一點的事了。當然了,若是找個好相公的,也不用在這兒受累了。”
在工作上月婆婆是非常敬業的人,但一說起家長裏短的事來,那也是滔滔不絕的。
佟蔚藍看著她說起瑣碎事時的神情,就想起自己樓下的居委會老太太們,網上不是有句話嘛:當你覺得人生特別失敗的時候,就到小區門口找居委會的奶奶們聊聊天,不出十分鍾,保證就知道小區裏有誰比你過的還慘。
月婆婆一講些八卦,周圍的人就都停下手湊過來聽樂嗬,人一多,月婆婆更起勁,立刻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老太婆我活了半輩子了,一直以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也沒聽說哪個畫坊出個女畫師的,結果你猜怎麼的,昨兒咱們畫坊就來個女畫師,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