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倚著欄杆,指指湖麵,興致勃勃地說:
“瞧,這麼看著,就像是這樓台在水麵上飄著似的,這湖又像麵鏡子,所以叫它‘鏡中閣’。這般景致,宮裏哪兒有?若不是有些事兒必須回宮,朕倒想天天在這園子裏待著。”
“有些事兒?”欣然立刻敏感地想到,現在皇後帶著各宮主位回宮去正在辦的那件事;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奴婢今日見皇上心情不錯,定是有什麼好事,奴婢也跟著高興呢?”
皇帝看了看欣然,幾乎不易察覺地輕籲了口氣,淡淡道:
“倒談不上什麼好事,隻不過他們來回奏說,允禩已經自改名為阿其那,改弘旺名為菩薩保;(注1)想來,他終是有所悔悟了;”
皇帝頓了頓,像是還想說什麼,卻又沉思著止住了。
欣然一聽,頓時更加慚愧:
原來他是因為這件事情,覺得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吧;老八他們不再逼他出手,至少性命可以無虞了——那畢竟是他的兄弟,看他一直以來的態度,還是不願意對他們下殺手的。
這樣說來,自己可真是小人之心了呢!
一周之內,那些後宮“新秀”就會“脫穎而出”,而作為皇帝,“翻”她們的“牌子”是一種職責;
劉欣然,趕緊抓住這最後一點點他幾乎完全屬於你的時間,好好享受你和深愛的他的“蜜月”吧!
想到這,欣然悄悄地往他懷裏靠了靠,皇帝很自然地雙臂環住她,將她輕輕擁在懷裏。
欣然靜靜地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吸嗅著他獨有的由各種香味混合起來的好聞氣息,心裏真希望時間就此永遠地停在這一刻!
三月十八日,皇帝前往恩佑寺行禮——他專門將康熙的畫像供奉在那裏——然後回宮。
欣然原以為她自己主動提出“求個恩典”,留在園子裏以回避尷尬,皇帝一定會順水推舟答應她;可誰知皇帝卻調笑似的說:
“怎麼著?你想自個兒一個人享受園子裏的美景?倒讓朕回那什麼景兒都沒有的宮裏?那可不成!朕不樂意!”
欣然當時真想用21世紀初最時髦的新聞體回他一句嘴:
“誰說宮裏什麼景兒都沒有?!現在可是有無數道亮麗的風景線!”
可她摸摸自己柔軟、纖細的脖子,覺得實在是沒有和虎頭大刀抗衡的實力,隻好硬生生把話給咽回去了。
就在忙活了大半天以後,剛剛在養心殿安置好,皇帝還見縫插針地招了步兵統領阿齊圖、內務府總管常明,麵諭命他們修理京城內外的河道(注2)——因為今天在路途中,皇帝看到有多處河堤損壞。
引得欣然又悄悄感歎:果然是工作狂啊!連氣都還沒勻過來呢,就先想著政事了!
第二天一上午,皇帝都在與臣工議事、發上諭,直忙到中午。
午後,進過膳,皇帝隻讓張起麟、欣然他們三、四個人跟著,說出去走走。
一路晃悠著,到了禦花園。
隻見對麵一群環肥燕瘦、衣香鬢影——正是皇後和各宮主位,每人身邊都亦步亦趨跟了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卻都不是宮女打扮——欣然頓時無比沮喪加尷尬:
誒,終於還是與各位後宮“新秀”狹路相逢了!
一片鶯鶯燕燕、釵環叮咚之聲中,皇帝淡然地抬了抬手:
“都平身吧。”
欣然趁機打量了一番那幾個小“情敵”,頓生憐憫之心:
一個個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樣子,五個裏倒有仨都還沒完全長開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