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壽辰的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四日,欣然又一次成為了曆史的見證人:
皇帝下旨回複了諸王大臣關於“允禟改名所擬字樣,存心奸巧;殊屬不法,應發令擬改”的參奏,命“交與誠親王、恒親王酌改具奏”;並於當日從兩位親王所請,“允禟改為賽思黑”。(注1)
欣然在暖閣內,靜靜地聽著明間裏的皇帝就允禟改名一事的長篇“吐槽”,時而忍不住想要噴笑,時而又不禁感慨:
真是典型的多重性格、時不時自相矛盾的人啊!又忍不住委屈,要絮絮叨叨地長篇吐槽;又嘴硬、死要麵子地不肯把
“過經過脈”的真相說出來!
也許,他這種豐富多彩的個性特質;讓人覺得他真實得有血有肉、完全不似人們心目中傳統的帝王形象而產生的親切感,正是21世紀的那麼多四黨、四粉們,如此迷戀他的重要原因之一吧——這可是他遠遠超出曆代所有帝王之處!
二十日,皇帝到恩佑寺行禮後,回到了熱浪滾滾的紫禁城——這讓欣然更是心疼著急:
在21世紀時,並未仔細閱讀《起居注》和《實錄》的她,還以為他整個夏天都呆在圓明園避暑熱呢?!誰承想他居然還要兩頭奔波?!
再加上他那自小養成的習慣:任何時候都要最大限度地保持儀容整潔;這可就有他的罪受了!
那幾天裏,欣然隻要有可能,就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雖然養心殿內絕對保證冰塊的供應,可他又不能坐在冰上;冰塊也不是空調,能自動將涼氣送達幾米、甚至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所以欣然要麼親自動手、要麼督促其他人,隨時將冰塊散發的涼氣輕輕扇向他——又不能擾了他看閱奏折,還真是個技術活!
到了晚間,欣然就更加辛苦——這活像個大蒸籠似的紫禁城,到了夜裏也散不了多少熱,他的後寢不比白日的前殿涼快多少;而他又連中衣中褲都不願寬去,欣然隻好不時地替他打扇,盡最大可能保證他整夜安眠——她自己卻幾晚都沒能睡上一個囫圇覺。
皇帝心疼她,想讓貼身太監代替她,欣然卻撒著嬌不讓——她一來是覺得誰也不可能像自己這樣盡心,二來是覺得來日無多:
他總不可能無限期地拖著、不臨幸後宮嬪妃吧?!尤其是那些新入宮的答應、常在們。。。這種隻屬於他們兩人的甜蜜時光,還能有多少呢?!
圍繞著他的謠言已經夠多了:就在最近,他便已兩次降諭駁斥外間盛傳的“皇上日日飲酒”的謠言,以及“皇上與諸王大臣端午登龍舟宴樂”、“皇上與大臣在圓明園終日觀花宴樂”的傳言。(注2)
這也讓欣然對他狠狠地整肅拚命散播謠言的“八爺黨”更為理解!
若他總是不臨幸後宮嬪妃,更不知會有怎樣的流言蜚語?!——天家哪有真正的隱私?!
讓欣然更為著急的是:他回宮是為了要親自前往陵寢,去祭祀德妃的三周年忌辰!那還不把他給熱出毛病來?!
幸虧十三帶著諸王大臣勸阻了他,而他派了弘曆去祭祀;(注3)欣然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皇帝終於在二十五日,禦太和殿接受了朝鮮使臣的行禮,又到恩佑寺行禮後,回了圓明園——欣然這才算輕鬆了一些。(注4)
接下來的幾個月,注定不會是平靜的日子。
六月初三,諸王大臣共同議奏了老八的罪狀四十條、老九的罪狀二十八條、老十四罪狀十四條;
並再次奏請將他們“即正典刑”。
欣然躲在暖閣裏,聽著那些她或早已耳熟能詳、或第一次聽說的奪嫡往事,及皇帝登基後,八黨的各種所為;以及皇帝降旨時,語氣中明顯的猶豫、躊躇;(注5)心中不禁深深為這種皇家人幾乎無法逃避的悲劇宿命,而感到極度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