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萬壽節過後十來天,開始翻後宮嬪妃的綠頭牌——非常規律、非常公平地,每月翻一、兩位嬪妃的牌子;先是新入宮的答應、常在們,接著從皇後到齊妃、熹妃、裕嬪、懋嬪、寧嬪,一個不拉,全都照顧到了;整個後宮簡直和諧得仿若進入了共產主義。。。
欣然和皇帝有了一種新的默契——每過些天,欣然就會主動問問皇帝,要不要她第二天呆在自己的住處,這樣,兩人間的尷尬算是降低到了最大限度。
十一月十三日,皇帝得到內務府奏報:擬派郎中兼佐領常保柱與西洋人張安多,於十六日起身迎接葡萄牙來使;皇帝降旨:依議。(注1)
欣然低落的心情又開始雀躍起來:嗯嗯,要不了多久,又能見證一把曆史啦!
接下來,皇帝給了欣然一份很好的補償:於十六日禦乾清門聽政後回到了圓明園,十七日從園中出發,到了遵化的湯泉行宮駐蹕(注2)——除了必要的隨行人員,沒有後宮嬪妃隨駕。
整整九天,仿佛一次小小的蜜月;每天除了少量必須處理的朝政國事之外,皇帝就是泡泡溫泉、看看書、寫寫字,或在當年李世民賜名的“福泉寺”禮禮佛;去了兩次古長城,還專門去了趟盤山。
與皇帝相伴,流連於山青水秀、峪穀清幽,寺廟樓台依山而建的風景畫中,欣然胸中所有的鬱悶一掃而空;不禁暗暗感歎:難怪他那喜歡顯示風雅的兒子,乾隆皇帝弘曆曾有“早知有盤山,何必下江南”的詩句呢!
別具一格的流杯亭也讓欣然讚歎不已:亭內地麵石板上鑿有“S”形九曲石槽,熱氣騰騰的泉水從池南的石雕龍頭引入石槽,沿槽緩緩流動。如將盛酒的酒杯放在亭下環形石槽內,杯隨水轉,在“漂杯”的過程中,很快就能將酒溫熱。
於是,每日欣然都纏著皇帝在亭子裏用膳,她便有機會一次次使用“漂杯”來為他熱酒、上茶,皇帝也寵溺地由著她玩耍、嬉戲。
夜裏,兩人柔情蜜意,雖不是夜夜歡愛,可也是遠勝於在宮中和園子裏;引得欣然又在心中暗歎:他若不是皇帝,一定會是個最好的情人、最好的丈夫!
二十五日,皇帝起程回了宮;當天便駁回了諸王大臣公奏的“將阿其那、賽思黑眷屬正法”的上疏,隻降旨“將賽思黑之妻逐回其母家嚴加禁錮”“眷屬交與內務府總管給予住居養贍”。(注3)
二十七日,因接到李衛呈來的、在查嗣庭家搜出的、用於科場懷挾的細字密寫文章數百篇,皇帝雷霆震怒;盛怒之下降旨停止浙江鄉會試,隻照舊舉行生員歲考。(注4)
欣然心中不免又為他大大叫屈:關於查嗣庭案,人們津津樂道的就隻是“維民所止”,連史學家也隻是著眼於“朋黨”和“文字獄”;竟無人關注查嗣庭如此違紀枉法的罪行!以至於欣然這樣的鐵杆四粉都不知道這一事實!
誒,都不知該怎麼心疼他啊——如此一心為了江山社稷、拚死拚活想要做得盡善盡美的他啊,卻在身後背負了如此多的冤抑!
二十九日冬至,皇帝按舊例於圜丘祀天,並潛官祭幾大祖陵,讓弘曆祭景陵;還又一次取消了次日的百官朝賀——這也再次讓欣然略有汗顏:看來,他在年妃病重時,取消祀天後次日的百官朝賀,並非唯一一次;大概不能因此就判斷他單是為年妃逾製吧???
欣然終於在難熬的三天後,見到了祀天禮畢回宮的皇帝。他興奮地告訴欣然,祭祀禮前後都下大雪,唯有行祭祀禮時,雪停了會兒——瑞雪兆豐年啊!這可是上天垂佑之象,他還專門為此麵諭了諸王大臣呢!(注5)
欣然望著興奮地像個孩子般的他,心中難掩萬種柔情與疼惜——這個篤信天人感應、篤信佛教的好男人、好皇帝,用現代的眼光衡量,也許過於迷信,可怎麼也不該背負那樣多的惡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