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千裏共嬋娟(1 / 2)

從“上下天光”回九州清晏的一路上,皇帝一直默默無語;到了後寢,準備就寢時,欣然見他仍舊意興闌珊的神情,終是忍不住柔聲道:

“皇上。。。今日家宴,怡親王爺、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他們都很開心呢!其他各位,我瞧著也是感沛天恩的樣子,您。。。原該高興才是啊?”

皇帝一哂道:“感沛天恩?!朕瞧他們可都是言不由衷、笑不由心的樣子!朕倒要他們來敷衍、應付著假樂嗬當有趣兒嗎?!”

欣然頓時默然,好一會才又開口道:“今日中秋,我想為皇上再獻唱一次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可好?”

說罷也不等皇帝言聲兒便輕聲唱了起來;皇帝待她唱罷,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一麵把玩著解散開她的烏亮長發,一麵低歎道:

“東坡居士與弟弟相隔千裏猶能相互牽掛,朕這麼些兄弟除卻一個十三,又有誰真正心中有朕?!除了‘畏’,能真心有個‘敬’字便是難得很了!”

欣然心疼地摟住他的腰,溫柔地將臉貼著他的肩,像小貓般輕輕磨蹭著喃喃道:

“蘇東坡和他弟弟也就是因為隔得遠、見不著才這般牽腸掛肚呢!民間有句話很是粗俗,不堪在君上之前言說——”

心中突然想起他雍親王時代與門人戴鐸密信中那句著名的“豪放”之語“我輩豈有把屁當香聞之理”,又想到他在密折中著名的罵人朱批,什麼“放老狗屁”之類全無人君風範的真性情語言,忍不住噴笑出聲道:

“——不過倒真是話醜理端,說是‘遠香近臭’;想那蘇軾若與蘇轍成日裏在一處廝混,難說會是個什麼情形?”

頓了頓,暗暗咬了牙大著膽子接道:“若他們祖上再有個稀罕寶貝之類隻能傳給其中一人,那他二人又不知會是個什麼情形?!”

皇帝身子一僵,臉色頓時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欣然不禁暗自心驚,屏住氣不斷在心中祈禱:千萬別遷怒我、千萬別、千萬、千萬!

偷眼巴巴地瞄著皇帝,隻見他麵上陰晴不定,複雜的情緒明明滅滅好一會兒;終是眼中陰霾漸漸退去,神情慢慢明朗起來;自失地輕輕一笑道:

“如此說來倒是朕自己矯情了;在他們,朕便是國;在朕躬,國便是家——原就是如此!隻是朕一時之間竟不如你一個小女子看得通透,真真是枉擔了‘直透三關’之破塵居士(注1)的虛名啊!”

臉色一變,換了調笑的神情,抬起欣然的下巴,用拇指輕輕順著她優美的唇形,一麵勾畫著唇線,一麵低低道:

“如玉,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替朕解了心魔業障?!是狐仙下界、還是仙女下凡?快快從實招來!”

欣然被他逗弄得癢癢的,忍不住咯咯低笑著道:“我呀——既不是狐、也不是仙;隻是另一個世界裏的。。。一隻小蝴蝶,一直不懈地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個神奇的蟲洞,就一下子飛過來了。。。”

皇帝聞聽此言,先是驚奇地睜大眼睛,繼而又了然地一笑;微眯起眼,做出威脅的表情道:

“好你個小妖精!說你胖你就喘上了?!倒挺能編!你是蝴蝶那朕成什麼了?!怕是這一段兒‘收拾’你得少了的緣故吧?今兒可要好好‘收拾收拾’你才是!”

說著一把將她放倒在禦榻上,俯身深深地吻住了她的雙唇。。。

二十二日,議政王大臣們議覆了郡王額駙策零等奏稱與俄羅斯議定疆界的事宜:東部按熙朝內大臣索額圖等當年與俄方所議邊界不變;自額爾古納河岸起多處歸屬大清;其餘地方則分別以河、嶺為界劃定;以後雙方均不容留對方逃犯;照策零等所議立石定界;並曉諭喀爾喀汗、王、各紮薩克、黑龍江將軍等,令其約束屬人不得越界生事;恰克圖定為貿易之所,應派理藩院司官一員管理,照舊例限製貿易人數;修整京城俄羅斯館令使臣居住等。皇帝對議覆之事都一一從其所請。(注2)

欣然的心一連好多天都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