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曹府往事(1 / 2)

雍正五年十二月十三日,皇帝向準噶爾台吉噶爾丹策零頒發了一道敕諭,命策零的使臣帶回給策零。

皇帝在敕諭中對策零胡蘿卜加大棒,秉承他一貫對不滿意的臣下所采取的嚴詞威脅加少許利誘的手段——先是當頭一悶棍,曆數剛剛病故的策零他爹策妄阿拉布坦的各種“負恩為非”之處,尤其是厲責策妄“隱匿窩留”兵敗的羅卜藏丹津;指出策零年少,“以羅卜藏丹津之誌氣高傲、不顧恩義,斷不肯屈於爾下,守分安居;必將離間爾等,於爾大有不便。爾務須將羅卜藏丹津送來。。。爾台吉應將利害輕重盡心籌劃、自立主見。”(注1)

欣然聽了敕諭內容後心想:著名的雍正史專家馮爾康教授在論及康雍乾三朝對準噶爾蒙古的處理時,是這樣評價的“康熙年間準噶爾是攻勢。。。康熙帝三次親征,予以回擊,但清朝基本上是守勢。。。雍正帝出師準噶爾,雖未有成效,然變被動為主動,開啟了勝利之途。而後,乾隆帝徹底解決了蒙古問題。。。”(注2)

其實,他和老康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也是如此鮮明地表現了他們父子各自的個性特質——老康性情較為平和,骨子裏透出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雍容,但若是底線被人觸碰到了,卻絕對會痛快還擊;而他雖說比老康文人氣質重、更文藝範兒,但性子剛猛,眼裏揉不得沙子,一旦覺得別人有想觸底線的苗頭,就會非常果斷地先下手為強,讓對方全無出手的機會!

十二月十五日,曹家的事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皇帝因杭州織造孫文成年已老邁,罷掉他的職務;同時下令,因為曹頫需要繼續受審,任用內務府郎中隋赫德接任江寧織造監督。(注3)

二十日,欣然又被皇帝小小的感動了一把——兩江總督範時繹疏言:“江南太倉州鎮洋縣境內劉河已蒙發帑開浚,而七浦一河原係民田,該地士民情願自行開浚;業戶給資、佃戶出工,不敢再費帑金;候旨遵行。”

皇帝降旨:“君民原屬一體,民間之生計即國計也。倘遇國用不敷之時,勢不得不資籍於民力。今國用充足,朕為地方籌劃萬年之利,不惜多費帑金,興修钜工,養育萬姓。若仍用民力以辦公事,非朕本心也。”

“況小民效力工程,或致荒其本業,而又不免官吏之督催煩擾;朕心實為不忍。著仍動公帑辦理;並將朕旨遍行曉諭該州縣士民,伊等當體朕愛養元元之心;於工程告成之後,加意照看、歲歲疏浚防護,俾地方永受其益,則勝於目前之趨事赴功多矣。”(注4)

欣然又是感動又是憤慨:這樣的好皇帝,為了利國利民的事,從來都不惜錢財;居然還能被有些人說成是“愛錢、財迷”皇帝!難道是妖魔化他能讓這些人得到變態的快感嗎?!

曹家之事自初四日以來,進展得相當迅猛,二十四日,皇帝下旨,命兩江總督範時繹將曹頫家中財產查封,牢固看守,並把曹頫的重要家人立即捉拿歸案,家人的財產也要嚴行查封看守,等侯新任織造監督隋赫德到任後辦理。

皇帝在上諭中說:“曹頫行為不端,織造款項虧空甚多,朕屢次施恩寬限,令其賠補。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應盡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將家中財產暗移他處,企圖隱蔽,有違朕恩,甚屬可惡。”(注5)

當晚,欣然見皇帝因為江西巡撫陳時夏奏報的“天降甘露”和西安按察使兼管河東鹽政碩色奏報的“池鹽不需人力、自然滋生”兩樁祥瑞事心情頗佳,(注6)便做閑聊狀問道:

“今兒皇上諭旨中提到的江寧織造曹頫,可是今年開春時因您穿的石青緞褂麵落色,以不敬謹織染,將他罰俸一年的那個?”(注7)

皇帝斜睨了欣然一眼,親昵地捏了下她的臉蛋兒,又輕拍了兩下她的頭,調笑道:

“我把你個古怪精靈的小妮子!這小腦袋瓜子裏頭成天都惦記的是些神馬玩意兒啊???你天天兒扮近侍宮女在朕身邊兒轉悠,過眼的可都是諸王、貝勒、貝子、公;再不濟也是朝廷的一、二品大員;怎麼地倒把個小小的五品織造記得這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