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丁琳獨自守著一瓶洋酒自斟自飲。肖克傑離開的一個多月裏,別說給她打電話了,就連短信也沒發過。
酒到酣處,她習慣性掏出手機摁肖克傑的號碼。摁到一半又忽地停下來,他說她拿出她的誠意後會考慮娶她。現在卓肖然已公然接手糧食機械集團,老爸也明確說明她不得過問糧食機械集團一切事宜,她已不可能再向肖克傑提供有價值的消息。她幾乎可以肯定肖克傑不會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其實,在這一個月裏,她把全部精力都撲在了工作上,她希望在他不在期間能幫到他。可又有什麼用呢?她的付出落在知情人的眼裏隻會是笑話吧!
丁琳有一肚子話想找人傾訴,可十數年生活在國外,在Z市她並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她自斟自飲到兩眼模糊,影影綽綽一個人走進門來。
來人是肖克明,他比卓肖然早一步趕到公墓,卻因不知道夏末前去接水而錯過。在驅車準備離開時他發現了卓肖然的車子。幾分鍾後,卓肖然抱著夏末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兩個人臉對著臉笑鬧著,壓根沒發現車子裏的他。那一刻,他如五雷轟頂般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尾隨著卓肖然的車子進了國際飯店,親眼看到夏末吊在卓肖然身上走向電梯。他完全失控,駕車衝出停車場,衝出市區向北疾馳。沒有目的沒有目標,隻一個勁疾馳。直到路過一個小鎮,看到一個衣著破爛的小孩扶著拄著雙拐的母親,他才醒過神來。父親和大哥還沒有回來,母親一個人在家,他怎麼可以這樣任意妄為。所以,電話告知母親他在外麵應酬後掉頭而回。
“克傑,你回來了。”醉眼模糊的丁琳錯把肖克明認作肖克傑。
肖克明邊奇怪丁琳對大哥的稱呼邊不自覺摸摸自己的臉。他和肖克傑雖是兄弟倆,可長相並不相似,看來大哥這助理喝高了。他自己心情正煩亂,本不想與丁琳多說什麼,可顧念她一個單身女人醉酒不安全,雖然不情願也隻好迎上去,“丁助理,我送你回家。”
丁琳這才看清了是肖克明,“你怎麼沒上班?”
大哥不在期間丁琳沒少出力,衝這一點肖克明就無法馬上離開。他坐在她身邊相鄰的位子上,“你知道我大哥在哪?”
丁琳抿口酒,“知道。”
“你和我哥……”父親和大哥一直在汕頭的消息知道的人屈指可數,丁琳卻知道,肖克明心裏隱約猜出點什麼。他替董潔難過,他一直以為董潔會成為他的嫂子。
“我和你哥什麼也沒有。”丁琳剛說完便飛快地轉身,“哇”地吐了。
吧台後的服務員趕緊出來收拾。肖克明把丁琳扶到酒吧外,丁琳吐得天昏地暗,吐完後虛脫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肖克明隻好打120,陪她前往醫院急診。
丁琳在醫院做檢查的時候,肖克傑和董潔正往Z市趕。
兩邊路燈不停後退,後排座上,肖長鴻的目光透過光線望向遠處漆黑的曠野,“肖然真自立門戶出去單幹了?!”
肖克傑唇角掛著一絲冷笑,“準確地說,是我們突然出現在汕頭逼得卓肖然把預謀提前實施了。爸,我隻想問您,他和您有關係嗎?”
肖長鴻明白兒子說的有關係是什麼意思,他看一眼副駕位置上的董潔,沒答話。
肖克傑從後視鏡裏觀察著父親的表情,“咱們家的事情我沒瞞過董潔,您不必顧忌。”
自知兒子身邊的女人是銘傑株社社長的時候,肖長鴻就極少在她麵前說話,如果不得不說時,也隻說隻問自己想知道的。
肖長鴻的沉默再次激怒了肖克傑,見肖克傑麵色不善,董潔正愁沒理由開口勸,她腿邊他的手機突然震動,“克明的電話。”
肖克傑麵無表情地直視前方,“問他什麼事。”
高速行駛中他確實不方便接聽。董潔悄然鬆口氣,不管他的態度怎麼樣,隻要父子倆沒有新的爭端就好,“克明,我是潔姐,什麼事?什麼!”董潔失神地呆了一呆,“好,我告訴你哥。”
“怎麼了?”
董潔目光裏全是絕望,“丁琳懷孕了。”
肖克傑一腳踩在刹車上,慣性下三人身子直直往前衝。此刻的董潔死了的心都有,根本不知道害怕。肖長鴻經曆過太多大風大浪,見兒子神態失常,他還算鎮定,“克傑,這是高速,趕緊靠邊打故障燈。”
肖克傑快速調整好情緒,車子再次平穩前行,“讓克明轉告她,我回去再說。”
“她在醫院。”
肖克傑並不關心丁琳在醫院的原因,“克明陪著她?”
“嗯。”
“告訴她,我回去再說。”
董潔機械地對著電話轉述他的話,“我們在路上,她的事等你哥回去再說。”說完,不顧擔憂的肖克明一直叫“潔姐”便掛斷了電話。
卓肖然載著夏末駛向長通集團,夏末眼尖地看見前麵等紅燈的車子正是肖克明的。為防不必要的爭執,她探身從後麵摟住卓肖然的胳膊,“肖然,開慢點。”卓肖然極少讓她坐副駕位置,他說那個位置最不安全。
卓肖然明知故問,“剛才不還催著快點的嗎?”
“我想和你多待會嘛!”夏末嗲聲撒嬌。
卓肖然低頭用牙輕咬夏末的胳膊,“既然如此,我們今天都休息一天。走嘍,回酒店。”
見他快速打方向盤,夏末趕緊阻攔,“不行不行。我不想請假。”
“不想陪我?”卓肖然故意曲解夏末的意思。
“不想向他請假。”
“既然這麼別扭,何必為難自己。夏末,離開長通吧。”
“做人要言而有信。”這個話題再談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夏末怏怏鬆開手跌坐回座位上,“肖然,以後別再勸我了。”
卓肖然回頭看一眼滿臉鬱悶的夏末,“自找苦吃。不過,你今天不用擔心,他不會找你麻煩,他車上有人。”
“是誰?”夏末快速探起身子,從兩座位之間向前看。
卓肖然抬手在夏末額頭輕敲一記,“昨天是誰信誓旦旦說做人會坦誠!不就是想躲著他走嘛,想和我多待會。切!就會糊弄我。”
“難道是總裁來集團了?”夏末避重就輕。這個月來,肖長鴻和肖克傑像消失了一樣,她知道卓肖然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是個女人。”
“他好像沒有過分親密的女性朋友。”夏末自言自語。
“還挺了解。”卓肖然吃醋,“卓太太,你什麼時候也關心關心你老公。”
夏末又去摟他的脖子,“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互相關心互相愛護,哪差這一時半會兒。我隻是好奇。”
“你這是想謀殺親夫的吧?!”卓肖然裝模作樣幹咳兩聲。
“我根本沒有用勁,你就裝吧。”
兩人笑鬧間,肖克明在距集團不遠處的路邊停下。卓肖然也靠邊停車,“答案馬上揭曉。”
肖克明小跑著趕過去扶出副駕位置的人居然是丁琳,夏末納悶了,“他好像和丁助理不熟。”
卓肖然笑容有點冷,“早晚會熟的。”
肖克明的動作太過小心翼翼,夏末隻顧疑惑了,沒聽出卓肖然話裏有話,“丁助理好像不舒服的樣子。”
“偷偷摸摸地搞盯梢可不好。既然你這麼關心,咱們還是大大方方地過去。”
“誰搞盯梢了。哎,肖然,不能過去,堅決不行。”
“真不過去?”
“絕對不能過去。”
卓肖然本也沒打算過去,他隻是對夏末對肖克明過分關心的狀態感到不滿。見她花容失色,他心裏才舒服點,“那咱就不停了。”
這地方距集團大門還有些距離,夏末輕舒一口氣,“肖然,你故意的吧?”
“你什麼意思?”
兩車交錯的瞬間,夏末清楚地從肖克明投過來的目光裏看到驚慌,“你故意讓他看到我們看到他扶丁助理了?”
卓肖然坦然承認,“不錯。”
夏末哭笑不得,“卓肖然,你也太小人了吧?!”
“他小人在先。”卓肖然輕哼一聲,“我做得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拿友情當幌子坑蒙拐騙。”
話題再度繞回來,夏末內心呻吟,“肖然,咱能不說這話題嗎?”
“那好,換一個話題。夏末,你有空的時候也規劃規劃我們以後的生活。比如說,我們在哪裏結婚,去哪裏蜜月,將來要生幾個寶寶……”
夏末啐他,“你以為我母豬啊,生幾個,現在不都是生一個嘛!”
“隻要想生,多的是辦法。”卓肖然壞笑。
“停車停車。到了。”
車子在長通大門口停下,卓肖然如往日一樣幫夏末開車門。正是上班時段,腳步匆匆的員工毫無例外向兩人行注目禮,夏末快速打落卓肖然伸來的手,“今天人太多。不要了。”
卓肖然一把拉過夏末,攬在懷裏吻一下她的唇,“我吻我太太,人多人少有什麼關係。夏末,好好想想我剛才的建議。”
“我會想的。到點了,你也走吧。”
卓肖然目送夏末邁進大門後駕車離去。
丁琳雙手捂在自己小腹上,心裏滋味紛雜,就在她決定徹底放棄的時候居然懷了他的孩子。多麼神奇,她平坦的肚子裏居然有一個小生命!
昨夜知道這個消息時,震驚之後她還傷心了一陣子。孩子是愛的結晶,如果不相愛,孩子又算什麼?可是,經過一夜的思考後她的心安定了。孩子是上天賦予她的禮物,她不應該排斥他的到來。隻是,肖克傑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嗎?如果她堅持留下孩子,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與此同時,無意間點開孕嬰網頁的夏末突然間反應過來卓肖然那句話的意思。手頭工作已經忙完,她給卓肖然撥電話,“你一大男人眼怎麼能這麼毒?”
電話裏,卓肖然不滿地嚷嚷,“怎麼說話呢。那叫犀利,犀利懂不懂!毒?你可真會挑形容詞。”
夏末靠在椅背上嗬嗬笑,“現在在幹什麼?”
“想你!”
“我也想你!”
卓肖然口氣馬上熱烈起來,“我去接你?”
夏末挑挑眉,那模樣就像卓肖然在她身邊一樣,“好啊!來唄!”
“我真去了。”
夏末從電話裏聽到推動椅子的聲音,害怕他真的過來,於是趕忙改口,“上班時間還是忙工作的好。”
“真不讓去?!”卓肖然的聲音裏全是失望。
“別了。晚上我早點回去。”
“被你撩撥的渾身燥熱。夏末,老這麼隔靴搔癢可不行。你晚上得補償我。”
內線電話適時響起,夏末急著收線,“好好,晚上我補償你。”
“不許掛電話。怎麼補償?具體一點!”
“你說怎麼補償就怎麼補償。”
電話裏,卓肖然壞笑,“晚上你全程主動。”
夏末覺得自己的耳朵把電話都燙熱了,卓肖然所說的全程主動包括之廣泛內容之豐富不是當事人根本想象不到,她沒有自信能做得了全套,“美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