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城行天觀(1 / 2)

泱泱凡界,道門林立。

三千大世界的塵埃一隅,赤城。

城中某處,有一處破落道觀,隻有一個破殿,幾間小瓦屋,大門上掛著塊掉漆的木匾,歪歪斜斜,上書“行天道觀”。

道觀,在道門中最微,往往生存在修道的最底層,而這行天道觀裏算上觀主也就七八口人,本依附在赤城最大道門赤山門下,誰知一載未交歲貢,已被赤山門除名。

沒了赤山門這招牌,行天道觀便沒了推舉優秀弟子入赤山門的資格,也少了諸多其它好處,一下子冷清的無人問津,連日常生活都開始難以為繼,觀中的蒼蠅都比尋常地方來的瘦小。

上方藍天一碧如洗,某位穿著灰布道袍,拖踩著舊布鞋的中年人站在了破殿門口,迎著朝陽慵懶的伸了個腰,隨後撓了撓屁股,順便放出幾股濁氣,拉開的道袍下方露出腳毛希拉的小腿,上麵還有個快要脫落的狗皮膏。

中年人年歲不大,可頭頂早禿,兩邊的卷毛蓬鬆如兩朵祥雲,略微發福的麵相,加上滾圓的小眼珠,看上去總帶著幾分猥瑣。

“這些個懶貨,太陽都這麼大了,還不起床練劍!”

“啪!”

中年人剛發起牢騷,一大坨鳥屎正好落在了他的額頭,他一見手中的鳥屎,正待發怒,卻見一隻肥碩的喜鵲落在了破殿前的梧桐樹上,尾巴一翹一翹,露出鳥毛凋零的後庭。

“嘿嘿,好征兆!”中年人轉怒為喜,將手中的鳥屎擦在木柱上,又撩起道袍擦了把臉,露出一絲不掛的大腿,隨後本能的喚了聲:“宗陽。”

幾聲無力的咳嗽傳來,一個瘦弱修長的身影從一側小瓦屋中走出,天已轉暖,但他身上依舊裹著厚實的棉布青襖,上麵雖打了幾處補丁,可格外幹淨整潔。那一張俊秀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應該說全身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顯然是個病秧子。

中年人雖司空見慣了,但每每看到這可憐的徒兒,心中總生憐憫,隨後就化憐憫為動力,誓要在賭場上毫賺一筆,讓這徒兒好吃好喝,可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這中年人人稱骰子老道,兩年前落魄此地,開了這間道觀,終日渾渾噩噩,靠賭為生。

宗陽,是骰子老道的大弟子,也差不多是他的兒子,十六年前的一個雪夜,天炸幹雷,由他在一處陰森義莊內撿來,因為是寒冬臘月所生,他就按命理單取一個陽字,隨他的姓,故叫宗陽。

師徒兩人相依為命,一路漂泊,骰子老道總是吹噓自己出自名門一脈,倒也懂得一些修道之法,輾轉之下安身在這赤城,仗著一點劍法立了道觀收徒。

“陽兒,赤山門那事你不考慮了?”骰子老道眼神複雜,心事在臉上表露無遺。

“恩。”宗陽麵無表情。

半月前,那終年閉關的赤山門掌教巧合看到了宗陽所繪的道符,大讚其是修道的奇才,這件事驚動了整個赤山城,一窩蜂人聽聞後立馬前來行天道觀瘋搶道符,這些人中,有的是為了一窺道符,助益修道,有的是買回去鎮宅辟邪,而剩下的人,純粹是另辟蹊徑,譬如倒賣賺銀子,燒灰吞服治怪病,諸如此類。

此事一出,骰子老道心中矛盾,一邊是徒兒做了赤山門掌教的關門弟子,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往後行天道觀也會跟著風生水起,但另一邊,他也舍不得徒兒改投他人,他也有他的私心與苦衷。

原本的兩難,如今有了這樣的結局,一絲喜色在骰子老道臉上閃過,他收斂表情,碎念道:“這赤山門也奇怪,掌教這麼看重你畫符的能力,說你是奇才,要收你為徒,連那幾位久不露麵的長老真人也親自來見你,怎麼雷聲大雨點小,如今也沒個下文了,按理那些個赤山門的小輩該抬著大轎來接你了哩!”

咳咳——

宗陽眼神平淡,心中十分透徹,坦言道:“無根之木,難以為繼。”

骰子老道被宗陽這一句話點醒,輕歎一口氣,想那赤山門掌教定是得知了宗陽的境況,這才打消了收徒的念頭,來個不了了之。

骰子老道凝望著宗陽的背影,心中唏噓,不想如此一塊璞玉,卻天妒英才,不禁搖頭歎息。沉默片刻後,念由心生,他弱弱的問道:“陽兒,師父要出門,你把這幾日賺的道符錢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