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禪因為心虛身子一縮,趕忙改口道:“額,一不小心說出心裏話了,不對不對,是下山跟所有道門說道理去,他奶奶的欺佛太甚,我得讓他們知道這天底下還有個和尚不服!”
“好。”
道禪駭然起身轉頭,卻見宗陽整個人毫無動靜,楞了會,懷疑是不是錯覺,但剛才這一聲“好”又覺得很真切,心念邪門了。他收酒葫蘆入襠,抖擻身子正好望見前方遠處掃孜孜不倦掃落葉的薑五熊。
大雄寶殿內有個年輕僧人快步走出,薑五熊從沒見寺裏的僧人走這麼急,不禁停下駐足觀望,而這時道禪也踏上石階走來,片刻後兩個僧人打上罩麵,隻聽道禪喚道:“道明,這麼急去見方丈?”
道明和尚眉頭緊縮,納悶道禪怎知自己去見方丈?!
“這個是什麼?!”道禪乍然指了指道明身後。
道明想也不想急忙回頭,卻不知道禪已經蹲在他背後,雙手結印四指合一淩厲戳向某處。
“啊!!!”
道明一聲慘呼響徹四下,他捂著屁股又急又怒地跑開了。
道明故作拉風的摸了摸光頭,事不關己的走到薑五熊近前。
薑五熊可沒跟這奇葩僧人說話的意思,轉身拿起笤帚開始自顧自掃落葉,就這麼一會的功夫,身後變得出奇安靜,薑五熊好奇之下用神識定向明明近在身後的道禪,誰知毫無察覺,道禪像是憑空消失了!
“怎麼可能!”薑五熊心念之下轉回身,卻見道禪背身站著,僧衣飄飄。
薑五熊驚在當場,隻聽道禪淡然問道:“錯過是命,相見是緣。命不強求,緣不輕安。姑娘,既然喜歡他,就不要苦了自己。”
此言一出,薑五熊的心比滿地被風吹起的枯葉還亂,臉頰微紅。
場麵鴉雀無聲,道禪幹涸一聲,又說道:“額,好像太直接了,不如換個話題,姑娘,你知道方丈為何要你掃落葉麼?你要知道,老和尚總喜歡玩天機不可泄露的把戲,哈哈。”
薑五熊聽完轉身要走開。
話既然已出一半,道禪索性說完另一半,“唉,我下山的日子是八九不離十了,不知道姑娘要掃到什麼時候了,因為咱們千龕山的落葉可是四季不停的。”
薑五熊停下腳步,笤帚落地,背對背朝道禪說道:“我知道方丈的用意,為的就是讓我修心,讓我放下執念,這樣我才有把握帶著他進入卍經閣。”
道禪露出笑意。
“可是,這份好意要辜負了,因為這就是我的劍道,我活著的道。就算修為難進又如何?就算我找不到鬼門關真正的主人傅乙昭又如何?他在我劍下必死,何必在乎他,我的仇是要算在赤月魔教的頭上,我定要一劍殺盡他們,隻為我薑家上下,為慕天叔叔!”薑五熊滿目殺意,熱血沸騰。
“那你又在心亂什麼?他不是就在你眼前麼。”道禪笑道,略一停頓,又道:“其實老和尚錯了,你要放下的是一時一念。”
薑五熊如中雷擊,被道禪這句話一語點醒!是啊,自己境界之所以不進,就是因為心念不一,因為內心的情愫導致劍道不堅定。
“一時……”
“一念。”
薑五熊呢喃著。
“好了,我說完了。”道禪輕輕離開。
大雄寶殿外,宗陽望著小花盆,薑五熊靜靜站著,她忽然朝宗陽回眸一笑,放下笤帚,走到空地中央,右手按向背上木匣,禹皇劍出。
這一日,有女子出劍斬盡千龕山滿山樹葉。
而在大雄寶殿內,金身大佛身上的金箔兀自掉落。
有雨從天而降,勢大,宗陽一手捧小花盆,天雨落入盆中泥土,一手為薑五熊撐傘,默默站在她身邊,任憑雨水淋濕黑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