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次叩首後,李清心伏地不起,額頭鮮血流淌在承載了八卦山悠長歲月的青石麵上,流入石縫,滲進泥土。
誰都看得到,李清心的瘦弱身體在顫抖,誰都聽得到,李清心在撕心裂肺的啞哭,眼淚濕潤了大片青石麵。
“赤陽門弟子聽好!”李清心中氣十足,帶著心中的悲愴說道:“桃神劍就此讓劍塚拿走!”
赤陽門上下靜靜聽著,沒有嘩然,也沒有憤慨,隻是謹遵掌教之命,因為他們都懂掌教的苦衷。
“但!”
李清心雙手用力之下手背繃起筋脈,大吼道:“我李清心在此起誓,此生定要將劍塚八劍插在八卦山上!!!”
話音響徹八卦山,赤陽門上下熱血沸騰,滿山桃花玄奇盛開。
此際,在八卦山外,有個長發披散滿臉胡茬的黑衫男子靜靜走來,沒有引來近處道君仙人的注意。
在主殿內,俞占繇與吳真定相視一笑,感慨的是八卦山的熱血代代相傳,欣喜的是這滿山桃花盛開所代表的意義,因為赤陽門的《太上內景經》不止後繼有人,還青出於藍了。
“嗬嗬,赤陽門的人真可愛,難怪跟你有淵源。”迄綾閣主笑歎。
就在此氣氛下,一聲冷哼瞬間將赤陽門上下的熱血熄滅,卓淩超跨出一步麵朝李清心,喝道:“赤陽門掌教好狂的狂言,劍塚八劍豈是你說拿就能拿的,再者,我劍塚今日是光明正大來取桃神劍,我卓淩超就站在這,你們赤陽門要是敢應戰就戰,不敢應戰就少忸怩作態,別讓天下人覺得我劍塚是在欺負人,也別讓我覺得你們赤陽門無人更無氣度!”
“誰說赤陽門無人?!”
從牛鼻峰傳來怒喝,緊接著兩道流光掠至主殿前的石坪,當先是個年輕莊稼漢,卷著褲腿一雙布鞋,肩扛長劍,眉心的赤紅印記格外引人注目,其身後的四方爐鼎內三根明黃長香焚起衝天香煙,甚是應景。另外的身影是個花衣女子,長發及腰美瞳如墨,手裏拿著一支糖人,身周飛旋著一柄紫色神劍。
李清心抬頭,喚了一聲:“大師伯!”
這時候,俞占繇和吳真定匆匆趕至李清心身側,兩人眼神憐惜,俞占繇朝著李清心口中的大師伯訓斥道:“灝然!你怎麼出關了,師伯不是教你好生恢複元氣!”
一旁吳真定的視線從李灝然身上移開,掃向那個花衣女子,麵有責怨,“小昭姑娘,你不是答應過不讓灝然出關,怎麼言而無信?!”
花衣女子舔了舔糖人,不理會此時有多少劍塚年輕弟子因她的絕美容顏狂熱,眼眸一動,不好意思道:“老頭,我想了想,與其傷他心,不如傷他身,他這個時候不出來,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吳真定欲言又止,話語緩和道:“你這是害了他,唉!”
“五師伯!”李灝然聲音虛弱,臉上卻帶著微笑,“清心還小,該我先替他扛一扛。”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聲怒喝傷了元氣,李灝然捂嘴幹咳,指間依稀可見猩紅鮮血,麵龐滄桑。
俞占繇與吳真定看在眼裏,心疼在心裏。
李灝然順手拭去鮮血,以笑安慰兩人,平靜說道:“大師伯五師伯,你們常說我既像師父又像小師叔,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我比小師叔更狂放不羈!”
說罷,李灝然拿起劍以鞘指向主殿內,幾縷長發隨風而動,眉心赤紅更深,傲氣道:“卓淩超,在我倒下前,你拿不到桃神劍!”
“放肆!”卓淩超瞬身繞過李清心俞占繇吳真定三人,站在石階之上直麵李灝然,怒道:“目無尊長,口出狂言,你若身在劍塚,我便廢你一身修為!”
花衣女子向前瞬身一步,與李灝然並肩而立,回道:“你也說了若身在劍塚,你也不是赤陽門的人,他憑什麼尊你,憑什麼要你管教?!”
卓淩超盯向花衣女子,目光立即被她身邊的紫色神劍吸引,兩眼一眯,問道:“媧血神劍?東皇世離的傳人?”
“是。”花衣女子並不掩飾身份。
卓淩超冷笑,冷聲道:“既然你也不是赤陽門的人,那你有什麼資格插話?何況東皇世離並非正道中人,所以你更沒有資格插手正道的事!”
“看你不順眼,這個理由不夠麼?”花衣女子直言道。
卓淩超不為所動,隻是冷哼一聲,說道:“東皇世離就這麼放心你行走天下?不怕白教了一個傳人?”
花衣女子當然明白卓淩超的言下之意,反諷道:“那你自個問東皇世離去,不過他未必認得你。”
“牙尖嘴利。”卓淩超也不多與小輩爭執,因為跟她認真他怎麼都是輸。
“臭不要臉。”花衣女子鄙夷的回了一句。
李灝然這時對花衣女子道了句:“小昭姑娘,謝謝。”
“不謝。”花衣女子又舔起了糖人,。
卓淩超又俯視向李灝然,說到底還是一口怒氣未消,與李灝然對視的同時還用神識窺探,板著臉道:“你雖然突破到了仙尊境,領悟了五行之火,但入境不久,又身受重創連心髒都用妖獸的木丹接替,你拿什麼……與我一戰!!!”
卓淩超兩眼暴睜怒喝雷音,誰都沒料到他會瞬間爆發出畢生恐怖氣機,如漫天海嘯碾壓向飄搖的李灝然,後者直接被逼退百步,就算長劍拚死拄地也難撐其身,神魂幾近破散,氣海動蕩,仰天狂吐鮮血之後身軀重重倒地。
“你!”花衣女子措手不及之下震怒。
卓淩超繼續說道:“一個廢人還敢與我一戰,我說赤陽門無人,說錯了麼?”
他的話響徹八卦山,氣機挾裹滿山桃花席卷至界線外,嚇得修為不高的十方道君和陸地神仙驚慌後撤,飛揚而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可那個黑衫身影就在這時一腳踏入界線,在狂風中開口。
“錯了,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