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公審大會沒有召開之前,白杉芸像賊似的溜進王步凡的辦公室,見王步凡正坐在沙發上抽悶煙,麵前的水杯已經空了,她就急忙給王步凡的水杯裏添了點兒水。王步凡見白杉芸到來,並沒有很熱情地與她說話,而是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讓白杉芸坐。他現在既討厭白杉芸,又不想得罪白杉芸。
白杉芸和王步凡在天南縣時是老同事,在王步凡麵前一向很隨便,過去也曾有意利用色相賄賂王步凡,見王步凡沒有那個意思,才投靠了侯壽山。現在侯壽山死了,這個不甘寂寞的女人不知又想幹什麼。王步凡正在揣測白杉芸的心思,白杉芸開腔了:“王書記,城建委主任死了,魏酬情向我透露說文史遠書記有意活動著讓我到城建委去當主任,我拿不準這個事情,特意來向您請教。”
王步凡沒有急於回答白杉芸的話,他在心裏快速思考著。文史遠是抓宣傳和精神文明工作的,並不是管幹部的副書記,就連他這個管幹部的副書記要想安排個局委領導也得先征得喬織虹的同意,文史遠何以敢冒昧地承諾讓白杉芸當城建委主任?很可能文史遠是想打白杉芸的主意,看來文史遠的淫欲又一次膨脹了。
王步凡本想把天野爆炸案與白杉芸有牽連的事向她透露透露,也想把城建委主任人選已經定了的消息告訴她,讓她打消這個念頭,韜光養晦,甚至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是話到嘴邊他又不想說得太明顯,就像拉家常似的說:“杉芸,咱們是老同事,有些話我也不背你。自從調到天野之後,我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如履薄冰,心力交瘁。這裏的環境太複雜了,一連串的事件弄得人簡直應付不過來。現在我常常懷念在天南的那段時光呢,說實話如果有人要調我到其他地方去,我真不願再待在天野。”
白杉芸顯然也回憶起在天南的那些舊事,很動情地說:“王書記,我也頗有同感,天野官場不好混啊。”說罷用火辣辣的眼睛盯著王步凡,讓王步凡有點兒不敢正眼看她。
王步凡點一支煙抽著,漫不經心地說:“文史遠書記的提議我認為也可行,杉芸,你也有幹好城建委主任的才能,不過……”
白杉芸聽王步凡話中有話,就自己先敏感了,臉色有些微紅,但沒有說話。
王步凡扔掉抽完的煙屁股,閉上眼睛思考著怎麼跟白杉芸攤牌。白杉芸很殷勤地把王步凡扔在地上的煙屁股拾起來,放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
王步凡突然睜開眼睛說:“杉芸,咱們是老同事,有些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最近天野謠言四起,有些謠言對你還相當不利。中國有一句古話叫人挪活,樹挪死,你丈夫不在了,你在天野既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發展前途,何不到省城去發展發展呢?我這也是為你好啊,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如果你真想留在天野,我可以向喬書記建議的,城建委不行還有其他局委嘛。”
白杉芸知道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在天野待下去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就說:“王書記,我還是聽你的話吧,不行就調到省裏去算了,我也不想在天野再待下去。”
王步凡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隻把目光注向窗外的得道山。
白杉芸又坐了一會兒,見王步凡不說話就主動起身告辭。臨別白杉芸還伸出手與王步凡握了一下,王步凡隻好被動地把手伸了過去。白杉芸握著王步凡的手久久沒有放開,好像生離死別似的。王步凡心裏癢癢的,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滋味,望著白杉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王步凡發出感慨:這個女人的優點很突出,缺點也很突出。
十月十五日的天野廣場,仍然處在細雨蒙蒙之中。罪犯還沒有帶到,天野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了,公安幹警在維護秩序,廣場上已經容納不下前來參加公審大會的人,還有大批群眾源源不斷地向廣場湧來。
根據省委的指示,天野市把雷佑胤等貪汙腐敗分子放在一起公審,目的是要形成一種堅決打擊經濟犯罪的威懾力。通過公審雷佑胤,使人民群眾消解胸中的積怨,不再到北京去上訪。中國的老百姓還算善良,市委按照省委的意圖這麼一造聲勢,群眾還真的以為雷佑胤就是爆炸案的罪魁禍首,隻要殺了雷佑胤,天野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