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就牽涉到不正之風的問題了。也不是我當著市委領導的麵告我們主編的狀,自從文史遠書記抓了宣傳工作之後,我們主編的膽子就更大了,報紙上今天搞個這欄目,明天搞個什麼杯,後天搞個某某征文大賽,哪一項不要錢呀?廣告費不說,僅這幾種花樣每年都有可觀的收入,我們的工資能不高嗎?據說文書記還領著報社一份工資呢,叫我說這也是不正之風吧!別看我領了高工資我也不能說他們好。”聞過喜是個敢作敢為的人,說話也很直爽。
牽涉到本市報社和文史遠,王步凡不好表什麼態,隻是覺得文史遠在兩個地方領工資有些不妥,也許聞過喜隻是道聽途說。他故意把話題扯到寫作上,兩個人探討了一陣子寫作,又談到個人問題,聞過喜隻說自己的未婚妻在省城,其他沒有深說。到十字坡村,進村後見學校的兩幢樓已經處於停工狀態,王步凡就讓趙謙理下車問問,是不是正在建設中的希望小學。
過了一會兒小趙回來說:“村民說,支部書記和村委會主任有矛盾,支部書記要承包這個工程,村委會主任也要承包這個工程,最後鄉裏隻好折中了一下,讓村委會主任和支部書記每人蓋一幢教學樓,因使用場地兩個建築隊打架了,還打傷了兩個人,現在正鬧矛盾工程就停了。”
王步凡聽後很氣憤,本來想給西遠縣的縣委書記魏酬情打個電話,讓他們帶著教育局的人立即到雙虎鄉十字坡村來開現場會,後來覺得西遠縣和魏酬情本人存在的問題不少,不妨也來一次微服私訪,這樣也許能夠聽到一些真話,也許能夠看到一些真實的情況。
王步凡在車上覺得心煩,就下車去查看那兩幢教學樓,看樣子工程質量還可以。見旁邊有個五十多歲的人,他以為是建築隊上的什麼人,就走過去問話:“老哥哥,教學樓怎麼停工了?”
老哥回答的與趙謙理說的一樣。王步凡又問:“你是哪個建築隊上的人?”
老哥苦笑了一下說:“我姓來叫來不易,是十字坡小學的校長,聽說上邊在十字坡建希望小學我很高興,鄉裏讓支書和村委會主任每人建一幢樓的決策也很正確,這樣一來他們相互監督,誰也不敢弄豆腐渣工程,可是後來因為爭場地兩個建築隊打起來了,最後被迫停工,工地上的東西沒人管,磚讓人偷走了幾百頂,水泥讓人偷走了幾十噸,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自願來這裏看著。唉……上邊對教育這麼重視,可是下邊的人隻圖利益,就是不講奉獻。蓋學校是百年大計,竟然也有黑心人偷學校的東西,自己的孩子就不上學了?叫我說支書村委會主任都應該撤職,隻為個人賺錢,根本不把建校當回事兒。”
王步凡聽校長這麼說著,鼻子一陣陣地癢起來,他強壓著怒火向來校長詢問學校有多少學生,來校長回答說有一百八十名學生,是來自十個自然村的。王步凡又問有多少教師,教師的工資能不能按時發放。
來校長很無奈地說:“公辦教師就我一個。十字坡窮,年輕人都不願到這裏來教學,結果村裏就弄了幾個村聘教師,有支書的兒媳婦,有村委會主任的女兒,還有支書的小姨子和村委會主任的小舅子,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根本不把教書當回事兒,我也不敢說人家。支書是鄉黨委書記的連襟,村委會主任是鄉長的小舅子。去年支書的小姨子打了一個學生,我去勸她,她反而打了我兩個耳光。我把這個情況反映到鄉黨委書記那裏,你猜人家說啥?說打了我讓我長點兒記性。人家厲害,咱怕人家。”
王步凡又問:“這些情況縣領導知道不知道?縣教育局知道嗎?”
來校長說:“不知道,沒人敢說呀。我是移民移到這兒的,單門獨戶的,惹不起人家,忍一忍就過去了,隻是苦了娃兒們,我有些不忍心。”
王步凡沉默了,他望一眼聞過喜,見他正在快速地記錄著什麼,估計《天野日報》上又該出現反麵報道了。這樣的不正常情況報道一下也好,也許能夠引起有關人士的關注。
來校長見王步凡望著停工的教學樓在出神,就說:“你們是從上邊來的吧?如果能夠接近我們的縣委書記或者縣長就替我捎個話,這教學樓可不能停工啊,一停工說不了要停多長時間呢!工程最怕半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