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疾風打著電話的時候,王步凡就看了看他的辦公室,不過他是不讓頭動而是用眼睛環視的。馬疾風的辦公室還沒有喬織虹的辦公室裝修得豪華,擺設也很簡單,他兩年前為馬疾風書寫的狂草書法仍掛在牆上。
馬疾風放了電話,才離開座位與王步凡握手,嘴裏喃喃地說:“步凡這個同誌不錯。”
馬疾風的麵相很和善,像個慈祥的老人,與王步凡握了手,又回到原來的座位上,並沒有和邊關、井右序坐在一起。這樣他就有點兒居高臨下的態勢,而其他人就有點兒像聽課的學生。
馬疾風手裏拿了一枝鉛筆在不停地撥弄著,思考著他的開場白,其他三個人都靜心地等待他說話。
馬疾風忽然把鉛筆丟在桌子上問:“喬織虹平時在天野打麻將不打?工作能力怎麼樣?”
王步凡抬起頭見馬疾風的目光是看著他的。他本來就有些發脹的頭腦覺得更大了,眼睛似乎也模糊了,馬疾風整個人就像一尊雕塑那樣巍峨而莊嚴。他腦子裏在急速運轉,思考著如何回答馬疾風的話。如果說喬織虹不打麻將,那是說謊話,如果說喬織虹工作能力很強也是說謊話,不僅欺騙了領導,也可能給領導留下不誠實的印象。他知道喬織虹是劉遠超提拔起來的,就是這時候自己說了過頭話也傳不到喬織虹和劉遠超的耳朵裏,他就放開膽子說:“玩物喪誌,嗜賭如命,駕馭全局的能力較差,這是天野幹部對她的總體評價。”
馬疾風這時兩眼望著天花板說:“步凡評價得很到位啊。前天,不,應該是星期五的下午,省委正在開民主生活會,紀委書記李宜民接到一個舉報電話,是一個女人從天野打來的,說是喬織虹和賈正明、梅慧中還有一個叫李爽的人攜巨資到澳門去賭博了。我們不得不中止民主生活會,與澳門警方取得聯係,對喬織虹等人的行蹤進行監控。到了星期天,據澳門方麵反饋回來的信息表明,喬織虹利用職權,指使賈正明將開發得道山的七百萬資金兌換成港幣,在澳門東方酒店、葡京賭場、金碧賭場進行豪賭。澳門某賭場貴賓廳經理證實喬織虹在那裏共輸掉兩千萬港幣。河東反貪局迅速派人赴澳,現在已將喬織虹、賈正明、梅慧中和李爽拘捕,正在往回押解。喬織虹他們輸掉的兩千萬元港幣,其中有梅慧中從天野市財政局王夕多那裏借的五百萬,有賈正明從發展銀行提取的五百萬,有李爽公司裏的三百萬和得道山開發款七百萬。”
王步凡聽了馬疾風的話,覺得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這時東方雲的名字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是不是這個女人舉報了喬織虹?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喬織虹無異於“引狼入室”,又聯想到溫優蘭結婚那天東方姐妹說的那些話,她們可能還會有更大的動作。
馬疾風又拿起鉛筆撥弄著說:“省委經過研究,決定任命你王步凡同誌為天野市的代理書記,等你們的兩會開完之後再研究你的去留問題。盡管你現在隻是個代理書記,但也一定要擔負起天野市這副重擔,不要辜負了組織上的期望和人民群眾的重托。你是很有工作能力的,我和省委相信你能把天野這副擔子挑起來,把兩會開好。”
王步凡聽了這話心裏緊張了一陣子,穩定了一下情緒才說:“馬書記,我資曆太淺,恐怕會辜負組織上的期望……”
井右序急忙插話說:“步凡同誌,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不要再謙虛了,天野這副擔子很重,也隻有你來挑了。”
邊關對著馬疾風說:“喬織虹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依靠步凡同誌開展工作的,步凡也勸過她不要玩物喪誌,可惜她聽不進去,一個副手也隻能點到為止啊!”
馬疾風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又問:“那個文史遠怎麼樣?這次選舉會不會又出什麼麻煩吧。”
王步凡沉默良久,沒有正麵回答。
邊關又插話說:“步凡同誌,麵對大老板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王步凡忽然想起那天邊關說的話,也許馬疾風並不想讓文史遠選上市長。就說:“文史遠同誌還沒有當上市長,就有人開始告他的狀了,我估計這次市長選舉不會太順利。文史遠同誌在生活作風上也確實有些不檢點,現在同時與兩個女人保持著曖昧關係,兩個女人還經常爭風吃醋,在天野的影響很不好,群眾反映很大。”
馬疾風長歎一聲說:“那就隻有尊重民意了,民意不可違啊!步凡啊,不瞞你說,我們的用人製度還需要進一步改革。說白了,當初用歐陽頌有其背景,用侯壽山也有其背景,現在用文史遠同樣更有其背景啊,就連小喬到天野去當市委書記和你現在當代理市委書記就沒有背景了?在黨內,尤其是在常委之間真正達到相互監督了嗎?我說沒有。你們天野發生的一係列問題,不就是失去監督造成的?比如,在提拔幹部上監督沒有?在審批項目中監督沒有?黨內的同誌都不能好好地利用監督這個武器,就隻好讓人民群眾去監督,讓新聞媒體去監督了。說到監督不力的問題,也不僅僅你們天野存在,在省裏也存在啊!如果河東省的高官們,包括我自己在內,能夠好好地相互監督,相互溝通,也不至於讓喬織虹這種不堪大用的人去當天野的市委書記,更不會選一個本身就有問題的侯壽山出任代理市長。教訓很深刻啊,可是這些問題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