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仿佛下起了花雪,一簌簌,一蓬蓬,落在他藍灰色的長發上,飄在他絲滑的庭裝上,帶著一點羞赧,又有一點歡欣。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櫻林,一棵棵,筆直地立著,枝上掛滿紅櫻、白櫻、紫櫻,像展開笑顏的少女,夾道歡迎他的到來。陰暗之殿,乾玥聖宮的入口,竟是如此唯美動人,加隆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來錯了地方。
攤開右手,掌心冒出一蓬幽藍的火焰,這是紗織給他的焰石,每一個到玥宮的人都有一塊,且隻有一塊。火焰中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你是什麼人?你不是紗織。”
“木行宮主加隆,前來拜訪貴殿。”
火焰搖了一下,又變回黑紅相間的石頭。加隆將其收回內袋,心中不禁有些惱火:好歹也得有個回音吧。
地麵忽地刮起四道旋風,從飛卷的櫻花瓣中,現出四個人來:
““玥宮四大護法,見過鰭王殿下。”
為首的女子向他行禮:“鰭王殿下,我們已等候多時,請。”
“鰭王請——”另三人也讓開一條道來,雖然他們語氣謙恭,禮數周到,加隆還是心生不悅:既然已經得知我要來,先前那一問一答,莫非還是下馬威麼。但轉念一想,今日前來乃有求於人,隻得按下氣結,走進他們圍成的圈中。
旋舞的花瓣,裹住了他們。
等一切恢複平靜,加隆才發現他們來到一個相對陰暗的地方,抬頭一看,才明白所以,他們正站在一蓬高大的樹冠下,那枝葉遮天蔽日,隻在葉間漏下幾縷陽光,主要的光源還是四處飛舞的夜螢,有一群提著橘黃色的小燈,在他們前麵引路。
行進了大約兩百米,前麵被一棵粗大的虯幹擋住了,那虯幹橫亙在路的中央,向左向右都望不到頭,虯幹的上方還有其他粗壯的莖蔓,盤根錯節,扭成巨大的一團。各種苔蘚和攀扶的植株將它們當成了生活的樂園。
加隆抬起頭,這虯幹即使橫躺著,也比十個他還要高,它就這樣,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幾千年,幾萬年,直到他死去,直到他們死去,它還會在這裏停留,在這裏,見證著每一幅曆史畫卷的展開,每一個光榮而充滿血腥和殺戮的時代的誕生,與毀滅。沒有任何生命能比它活得更久,它是巨榕,是永生的代名詞。當它死後,它的身體成為子孫的溫床,它們在祖先的軀體上成長,然後死去,繼續為一下代作支柱,它們的骸骨千年不爛,萬年不腐。它們死去的,永遠隻是身體的一部分,它們像跑著接力賽的勇士,永不停歇,永不倒下。
加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mo斑駁粗糙的樹皮,心裏想著:你這活了幾十萬年的生命,想要傳達給我的,會是什麼呢?
他想得如此出神,以至於夏雷招呼了他三聲才回過神來。那枝幹上原先有一塊很大的疤痕的地方,現在,卻露出一扇門來,加隆心中一顫:難道,傳說中的玥宮,竟是以這巨榕的軀體做的麼?
進入其內,才知所想非虛,裏麵非常寬敞,五個人並排走都不成問題,但隻夏雷一個人在前帶路,其餘三人都跟在他後麵。四壁很光滑,看來是經過了精心的加工,壁上嵌著乳白色的戎悠石,光照反比外麵好。雖然腳下平整,但加隆能感到地勢正在抬高,道的盡頭,是三個岔口,夏雷選了左邊的一個,一行人繼續向前,加隆忍不住問道:“我們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