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窗紙,灑在紅楠木的書桌上,窗外搖曳的裙花在桌麵上撒下好看的倩影,伸手一抹,沾了薄薄一層灰,塞西莉亞不安地絞動手指:“那個……紫煜大人交待過,不要擦的。”
“新來的吧?”他的語氣中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塞西莉亞稍稍安下心來:“是的,我是三天前才調到大神殿的侍女,塞西莉亞。”
他向她微微一笑,陽光從他背後射來,那笑容有如神詆般光彩照人:“這是朕的習慣,看到囤積的灰塵,朕就知道,公主離開了多久。你,先下去吧。”
侍女離開了,留給他一個寂靜空曠的房間,留給他一份獨自徜徉的情懷。
璃敏已經有一個半月未在宮中了,雖然她以前不是沒出去這麼久過,但這一次,時間仿佛過得特別慢。宮中上下似乎也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開始有人或明或暗地打聽公主的去向和去因,而街頭巷尾及各州各地傳來的流言蜚語,也像生了腿長了翼似的,很快在宮裏傳開。沙加也有同樣的時間滯留在外,但風行宮的守翼能時刻感受到他強大的小宇宙對風行結界的調整和維護,其餘幾位宮主也在第一輪大衝擊來臨前奉命回宮,這就更凸現得水行宮的異情格外得引人觀注。宮外的謠言和宮內的傳言仿佛水與乳的交融,一經結合就再難分解,並且生出新的內容:正是因為不祥之物久居國都,玷汙了大世界神聖的命脈之柱,上天才會遷怒於守宮的黃金守翼,使水行宮主蟄伏,以此作為對王的警示。
撒加承認這是自己的失策。通過民間的采風機構,這樣的流言蜚語一早就進了他的耳朵,但波穀期,民眾出現騷動是常有的現象,隻要在正常的範圍內就不必過於在意。誰也沒想到之後會發生那樣的事,而謠言仿佛找到新的靠山,與之結合,變得更讓人信服,更牢不可破。水行宮的異情雖說通過青銅水晶球的光柱,會反饋給外界,但詳細的情況若沒有人為的傳遞,外界是絕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的。同樣祥瑞公主的事也一樣,璃敏雖然擁有小宇宙,但並不是守翼,她的離去與否,按理對六行結界根本毫無影響,百姓們也不會關心她的去留問題。但現實是兩者偏偏結合了,並且結合得完美無缺,恰到時機。這到底是上蒼的警示,還隻是別有用心的人的陰謀?
第一輪衝擊之後,是連續的小輪衝擊,這就預示著“蝕”的到來已經不遠了。很可能是五年、三年,甚至一年之內?水行的結界日益衰弱,各國各地的告急文書像雪花一樣飛來,而祥瑞公主依舊躺在暗處,不見蹤影,主上對此也置若罔聞。這終於使一些大臣無法再容忍下去。今日早朝過後,一向深得他寵信的南北兩位長老聯名求見,請求他是否考慮暫廢“公主”頭銜,以平民怨。漯州的使者也在彙報中隱約透出這樣的意圖。而水行宮的炎仕以及尊州的使者帶來主仕琴舒的奏折中,都提出請主上考慮另立水行宮主以安民心的意願。
實際上,卡妙幾乎已經把水行宮主的權力全部交出,是否需要另立水行宮主,根本對解決實際問題沒有任何幫助。在明知解決不了問題的情況下還多此一舉,難道不是有違君王的聖明和威嚴嗎?如果從了他們之後,問題依舊,抑或,更加嚴重,那又該如何?更何況,古往今來,蟄伏之事並不少見,因為蟄伏而更換六行宮主,這樣的例子幾乎沒有。隻不過,像卡妙這樣依舊保持某種力量的強大,而不是“平均削弱”所有力量的蟄伏,的確不太合常理。此處,黃金守翼在沒遭到重大變故的前提下,蟄伏一個半月之久,也實在令人有點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