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笑什麼?”
“難道,不好笑嗎?”撒加真的在笑,真的是,帶著笑意,在對他說話,“你要我做什麼?是像個婦道人家一樣嚎啕大哭,還是像小家碧玉一樣抽抽噎噎梨花帶雨?”
“我——”加隆語塞。
“我現在,很平靜。”斂起笑容,撒加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是真的,很平靜,嗬,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哥……”看到撒加這樣,加隆反而更心疼了,但他卻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
“你就不要想著安慰我了。”撒加一語道中他的心事,“還是先想想怎麼幫助六行界,不,是這個大世界,渡過下一輪衝擊。估計,再一輪,就是‘蝕’了。”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我想,自己大約是壓抑得太久了,所以現在,我想要出去散散心。”
加隆一驚:“哥!”
但撒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最後的話語中,隻有他的意念,還留在原地:
【你和艾俄洛斯要多多留意朝政,不用太久,我就會回來的。拜托了!】
透過垂簾,可以看到那個人,還一動不動地坐著,表情呆滯,如同泥塑。盡管他最信任也是最信賴的人對她說了“不要緊”,她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聲:“真的,沒事嗎?”
“嗯,沒事的。”他輕輕拍拍她的頭,像一個真正的哥哥,對著妹妹,“他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作者:飛櫻殘雪)
“那剛才——”她眼中還有一層憂慮。
“我也嚇了一跳。”他看看簾後的他,“不過,已經沒事了,我及時布了結界,不會有多少人察覺的。”他把她引出了房間。
“是嗎。”她低下頭,不再看他,“對不起。”
“哎?”
“我,沒能保護好她。”她的雙肩開始顫抖,“對不起。”
“不是啊。”他扶住她的肩,“紗織,已經盡力了。為了自己的朋友,做了最大限度的努力,這就夠了。”
“不,不是這樣的……”
“紗織?”
那個孩子,一定會很寂寞吧。如果,我也不在了。
一彎清月下,那個人,那樣對她說著。
沙加,大概,也很為難吧。
哎……聖君嗎……
他微微一笑,那背後,隱藏了太多,太多的,憂傷,和寂寞。
如果,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能拜托紗織,代替我,守護她嗎?
紗織能,代替我,守護她嗎?
代替我……
代替我。
代替,師父嗎?
這樣,重要的事,師父他,拜托我了?
一絲笑容點亮了少女稚氣未脫的臉蛋,俯下身,用再清晰不過的聲音回答他:
“謹尊師命。”
“師父他,一直都是,那麼耀眼的存在。”撥動有關那個人的記憶的弦,她的心底,就泛起一陣甜蜜,盡管那甜蜜,太憂傷,太憂傷。
“紗織的師父,就是……”
“嗯,聖君的父親,他是,我的,光。”
孤伶伶一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影,從她眼前交叉而過。
看,是人類的小孩吧。
哎,真的啊。
我族沒有這樣的發色吧。
這麼小就到玥宮來學習了麼?
討厭啦,幹嘛跑出來。
就是就是,待在道神殿就好了呀。
喂,天色晚了,讓她一個人待著不要緊嗎?
那你去……
什麼,我才不要!不要和人類有任何接觸。
不安地絞動著手指,想找一個願意搭理她的人,問一下路。
“對不——”
“請問——”
但嘩啦啦,一陣響聲過後,所有的月妖,都展開翼翅,飛走了。留給她的,隻是冷漠又無情的背影,諾大的空中廊閣,隻剩下她孤單單一個人。隻好,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
夜幕,終於降臨了。
架空的長廊雖然也鑲了戎悠,但那種昏黃黯淡的光,掩映著蒼茫的暮色,看上去,還不如純粹的黑暗,更讓人安心一點。
哪裏,到底,哪裏,才是,回去的路?
他們,會不會不等我。
是不是,先回去了?
心中愈發增大的焦慮和不安,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幼小的心靈,她毫無頭緒地在四通八達的廊道中轉悠,大大的眼睛已蓄滿淚水。
“喂,你一個人在這裏幹嗎?”
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一直緊繃的心終於在那一刻崩潰了,轉身,沒有看清來人,就已經一把揪住他的長袍,嗚嗚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