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足足,三天。
不,正確地說,是三天三夜,她躺在這裏,足足,三天三夜了。
一片落葉,打著轉,落到她麵前,她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由它引起的,一波波漣漪。
冬日的水本就冰涼,雪融化在裏麵,更是刺骨得讓人不能忍受。
而她,隻憑單薄的身軀,竟在這水中,躺了足足三天三夜——絲毫不燃燒一點,小宇宙。
因為這虛假的身體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不痛,不癢,不熱,不冷,要是,連心,也不會顫抖,就好了。
她最後記得的,是刺目的陽光。
在高高的山崗上,注視著六行界太久之後,換了個方向,絢爛的陽光立刻毫不留情地闖進了她的眼簾。
雖然她不會痛,但對光的感覺還是有的。
太強的光,現在想想,就有些不正常。
之後,就不記得了。
當她醒來,她已經躺在一片枯葉中,滿身,盡是暗紅的血漬。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她驚詫地,惶恐地,努力回憶著一切。
可是,不行!
不行!
隻有,幾個片段,斷斷續續的,幾個片段。
但那幾個片段……
畫麵中,那個人的臉,在血花的掩映下,倍顯蒼白。
怎麼,怎麼會!
撒加,主人!
那畫麵一直不斷地,在她腦海裏重現,還有其他什麼,像是,房間的擺設,他的聲音,但最清晰的,隻有那個畫麵。
我,我竟然……
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腕上的銀刺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那是,他的血在上麵結了痂。(作者:飛櫻殘雪)
她竟然,真的,失去了理智。
不!
她瘋一樣衝到河邊,瘋一樣,洗濯著自己的腕刺。
不!
不!
不可能!
這不可能!
竟然,一點也不記得……
無法抑止的悲痛、悔恨、歉疚,像毒蛇一樣糾纏住她的心。
不!不!
那是她的主人,她竟然……竟然,真的,要逆天而行,殺死自己的主人嗎?
不!不!
她拚命地洗,拚命地洗,河水在漸漸變紅,可那刺依然綻不出一絲銀白。
忽然,她停止了動作。
我在幹什麼?
望著水中的倒影,她問自己。
我在幹什麼?
我不是,一直要殺他的麼?
一直,一直,想要殺死他,為明兒報仇的麼?
為什麼,還要這麼痛苦,這麼自責呢?
那不就是我應該做的事麼?
一拳砸在水麵上。
可惡,還是那該死的契約在作怪!
我根本,根本就是,痛恨著那個人啊!
水麵,漸漸,漸漸地,平息下來,而她……咦?
揉了揉眼睛,水中的倒影,怎麼,有些異樣?
啊!
她的臉,不,是脖子,從脖子,一直延伸,往上,有什麼……像是,淡淡的,銘文?
若招令背叛主人,便會招來天咒。
若不停止,天咒會逐漸加強,直至,吞噬招令的全部力量。
當然,主人先背叛招令的情況除外。
她的身上,竟然,開始有了天咒的銘文?
難怪最近一段時間,吸食生氣的數量大大增加。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是她背叛在先?
難道,撒加他,並沒有……
不!不是的!
她拚命搖了搖頭。
不管怎樣,是他害死了明兒,是他!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唯一的女兒啊!
為了你,媽媽不惜背叛所有族人,不惜舍棄這副皮囊,隻為你,能夠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