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喚醒他的,是痛。強烈的痛。
印象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打下來,那聲音聽著像雷,但雷聲不會那麼密集。一道緊接著一道,眼前一片白亮,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頭頂便挨了重重一擊,他就失去了知覺。
現在,在哪裏?
卡妙手腳並用,掙紮著爬了起來。頭發全散了,自己的樣子想必很狼狽,但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先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模糊一片,到逐漸清晰,總覺得周圍有些不太對勁,下意識地仰視天空,不僅嚇了一跳:遠方的天空,被一條黑色的帶子圍著,黑帶邊緣,有一條明晃晃的白練,像是兩條並駕齊驅的飛龍,將天空圍住。但白練逐漸變深,最後成了一種暗紅,把天空中的大片雲彩都染成了這種怪異的顏色,也就難怪他會覺得周圍的世界不對勁了——一切都被籠罩在這詭異的陰影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
卡妙望著天空,心中充滿了疑惑和緊張。忽然,毫無征兆的,天邊飛來無數白亮的光團,從形態和運動方式來看,應該是波穀期最常見的能量波,可是,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但沒有時間多想,他忐忑不安地四處張望,想尋找一個可容避護的地方,忽然,他心一緊:一抹白色跳進他的眼簾,是璃敏?
跑近一看,果然如此。祥瑞公主正俯臥在河灘上,白色的衣衫上落滿碎石泥屑,那件奇怪的兵器卻不見了蹤影。但卡妙能覺察到一絲戰栗的氣息,看來它一定是遺落在附近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如果那斷骨輪真有靈性,隻要主人召喚,自然會回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俯身抱人,卡妙的心又是一緊:不為別的,隻因看到了璃敏白色的衣裙上,撒落的斑斑血跡,這——
祥瑞公主確實死了,隻要是死人,即使用的還是原來的身體,也不可能還會流血。難道——
顧不得禮儀,卡妙將她的衣衫拉開一點,露出香肩。這一看,心裏卻又是一陣失望。璃敏的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卻沒有流血的跡象,而且也不難看出,她衣衫襤褸,顯然受了不少傷,隻流那一點血,對一個活人而言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也許濺上了我的血吧。(作者:飛櫻殘雪)
卡妙心忖,將自己同樣是白色的外衫脫下,蓋在她胸前。這一動作又讓他心裏一緊:當初璃敏為掩護他失去一臂後,他也曾經將自己的外衣脫下,為她披上。直到現在,那件帶血的衣服還躺在他的衣櫃裏,時刻提醒他,不要忘記那時發生的一切。
頭頂愈發密集的呼嘯聲打斷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神,抱起璃敏,左看右看,實在沒有地方躲避。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卡妙一咬牙,跳入水中,拉著璃敏的手,遊向明琦和自己提過的暗河入口。
雖然隔著河水和暗河上方的岩石,卡妙依然能聽見那種類似打雷的轟鳴,他現在有些明白了:阻隔常世和魔鬼森林的結界被打破,能量波落到魔鬼森林。大約也是拜這突然“襲擊”所賜,自己才逃過一劫。隻是這樣一來,不知又要有多少守翼冒著生命危險,去修補破損的結界。
分心果然是不對的,忽然一股急流湧來,卡妙知道這必定是一部分能量波打進河流所致,那急流將他們衝離了原來的方向,他努力作著調整,冷不防腳上一緊,像被人拉住一樣,直往下沉。他心叫不好,碰到地下的潛流了。
緊接著便是一番天地倒置,縱然他是天生司水的守翼,但重傷在身,又要護著一人,倉促間也難以應付。隻能盡力張開結界,把自己和璃敏裹住,任憑湍急凶險的水流,將他們恣意玩弄於股掌間,最後拋向不知名的遠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終於平靜下來,卡妙睜開眼睛,發現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地麵——準確點說,是在一個山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