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算命(1 / 2)

辛紅梅進店之後,我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過去該怎麼開口,說些什麼。我手都有點發抖啦。我總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最後一刻我停在她們店門口二十米的休息台,休息台配有三把藤椅,我坐的位置斜對著她們店門,剛好可以很好地觀察她。辛紅梅有點近視,但她從不戴近視眼鏡,稍微遠一點她就看得不是很清楚,按道理說她不會發現我,但我還是有點擔心。我一直看著她們那邊的戰況,我沒有誇張,這是辛紅梅自己的說法,賣一件化妝品就是一場戰鬥,她要戰勝敵人才能賣出貨物。辛紅梅給那女孩拿了幾十個瓶瓶罐罐,但那女孩一個也沒看中,辛紅梅又把那幾十個瓶子放回原位,連那個五十歲的男伴都不耐煩了,躲在店門口抽煙,辛紅梅卻依然有說有笑。她們轉戰到另一側我就看什麼都不到了。我還是盯著那兒。不到兩分鍾,她們的戰火重燃至之前那個櫃台。這時辛紅梅似乎改變了策略,她站的位置離那女孩遠了點,嘴唇動的少了,有那麼一會兒,她還看著外麵出神。我猜辛紅梅發現和那女孩不能速戰速決,於是就緩和攻勢,等對方露出破綻,好來個漂亮的防守反擊。要不辛紅梅就是累了,我見她偷偷打了個哈欠,手遮著嘴巴,稍稍轉了點角度。我從來沒這樣躲在角落偷偷看她。我很快發現,辛紅梅的哈欠是策略性的——她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會兒,眯著眼,壓迫晶狀體調整焦距,她可能感覺到了二十米外有一雙熾熱的眼睛在看她——假如她真累就不會那麼警覺。我趕緊轉頭,假裝在看從電影院下來的那幫小孩,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那些小孩,現在的小孩都他媽人小鬼大,到處大呼小叫,甚至爬到你頭上來撒尿,他們的父母還非常沒禮貌,你說兩句他們就拿“他隻是個小孩子”來嗆你。我希望小孩子整天蹦蹦跳跳,瞪著大眼睛對一切都很好奇,最重要的是別他媽拿個氣球到處鬼叫…等我再回過頭,辛紅梅又跟那女孩攀談起來了,聊得還挺起勁,她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到中間她還以手掩嘴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辛紅梅前腳剛送走的那兩個學生妹,一聲不吭在我旁邊兩個座位蹲了下來,嚇了我一大跳。她們手上都拿著喝了一半的冰沙,一個綠豆,一個草莓。她們“呼呼”吮著吸管,東搭西鉤說些傻話,完全沒把我當回事。

“算了,我們回去!”綠豆學生妹說。說完“呼”一下吸一口冰沙。

草莓學生妹則說:“去試試,試又不要錢。”

綠豆說:“我就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草莓說:“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好意思我來。”

“不好吧。”

“都說我來了,還有什麼不好的。”

“我看那服務員態度挺好,要不我就不退了。”

“態度好怎麼了?服務員本來就是服務的,當然得態度好。”

聽到這我他媽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個綠豆買了什麼想退貨,卻又不好意思,那個草莓就跳出來說她會出麵,這兩個小丫頭嘀咕半天其實是為自己壯膽。不過,草莓學生妹最後那句讓我有點火大。我近乎無恥地盯著她們,直到她們注意到我。我對她們笑了笑,說:“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贛南師苑的?”

綠豆草莓相互對視一下,草莓回答我:“你也是嗎?”

“我他媽…我不是。”我帶著汽車保險推銷員般完美的笑容說,“我是算出來的。事實上,我是算命的。”

她們馬上傻子似的吃吃笑起來。

我來勁了,繼續瞎扯下去。“你們別笑,我真的是算命的。不過,我不是那種故弄玄虛測人凶吉的神棍,真正算命的是一門係統性的科學。你們是大學生,肯定對儒家孔子很了解,不過一般而言,我們很多人或多或少會覺得孔子這個人的學問很膚淺而嘮叨,孔子,不就是寫了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之類的廢話嗎?這些廢話弄在一起於是就有了《論語》。其實不然,這其中有一個誤解,其實《論語》不妨說是他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寫的日記,不過那些日記裏麵寫了‘這些話是孔子說的’,就是這麼回事。孔子這個人的思想精華並不在論語上,而在他的《十翼》中。”